“俺没事，只是跟寧学祥说了几句心里话，现在也算是暂时看开了些。”

寧绣绣深吸一口气，神色肉眼可见地轻鬆了许多。

封大脚见此，知道是好事，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

另一边，寧可金也回了寧家，顺便听了自家妹子寧绣绣最后跟老爹寧学祥说的那些话。

走进堂屋，他忍不住开口：“爹，俺觉得妹子说的也挺有理。”

“是挺有理。”

寧学祥没有否认，反而大大方方地认了下来。

寧可金听了却有些糊涂，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寧学祥继续说道：“可赎回来之后呢？”

话音刚落，鏗鏘清脆的算盘珠子声再次响起。

“寧家没了，这房子住不了，最多就跟封二家一样，两间屋子挤著一家几口人。”

“你寧可金下面有两个妹子，上面有我和你娘两个老傢伙，还有你媳妇、儿子，挤在那两间小屋里，日子倒也能勉强过活。”

“之后，你去地里扎活儿，我和你娘种剩下的几十亩地，你两个妹妹在旁边帮衬著，一家几口人过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对？”

寧学祥风轻云淡地將寧家的另一种未来，直接“铺”在了眼前。

寧可金眼前似乎真的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那场景徐徐展开，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硬著头皮往下说：“要是能把俺妹子的清白赎回来，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不行。”

“寧家先祖能一代一代攒下田地，成了天牛庙村的大財主，俺们也一定能。”

“对，能成。”

寧学祥依旧附和著他的想法，算盘声却没停歇，“不过，这需要你寧可金一辈子扎在地里受苦。”

“到了你儿子这一代，也別想著去学堂读书，同样得在地里种地；再到你孙子那一代，家家户户省吃俭用，或许炕上能攒下几十块银元，然后像封二家那样，买上三四亩地。”

“之后一代传一代，还得不考虑灾年、荒年、战乱，一直顺顺遂遂过上个四五代，或许真能再成个財主。”

话说到这份上，寧可金已然深深低下了头，方才的硬气在这具象化的未来面前荡然无存。

他寧可金自己一辈子受穷倒也罢了。

可要是儿子、孙子也得一辈子受穷，心里自然不愿意。

但在寧学祥看来，这还不是最惨的。

寧学祥冷笑一声，算盘声终於停歇，可说出的话却更加残酷，淡漠的目光落在弯腰低头的寧可金身上，继续开口：“你以为咱寧家这代代相传的家业是怎么来的？就算没做过多少齷齪事，可这几代下来，得罪的人还能少吗？这十里八乡，咱寧家就没个仇人？”

“还有天牛庙村的那些財主，会眼睁睁看著咱寧家一代代攒钱买地、重新起来？他们几代人都被咱寧家人压著，如今有了机会，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