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金再度逼问。

寧绣绣依旧没有回话，只是直直地看著寧可金。

这一次，寧可金没有再退。

小事上。

他可以任由妹子胡来，但大事上绝对不能含糊，而在他眼里，寧家的事就是头等大事。

“妹子，今天哥说这么多，不是非要让你难堪，只是想跟你说：人这一辈子，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

“很多时候，乍一看你有的选，可实际上根本没得选。等你以后有了孩子，真的担起家里的事，你就明白了！”

寧可金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以前俺也像你一样，不理解爹，想著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日子怎么著都能过好，大傢伙儿心往一处使，总能有奔头。”

“可妹子，真过起日子来，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咱寧家走到今天不容易，这里面不光有爹的运筹帷幄、手段犀利，还有咱们寧家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家底。”

“这些，才是咱寧家能有今时今日、在沭水县过上好日子的根本。”

把憋在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完，寧可金没再继续跟寧绣绣纠缠，转身大步返回自己的局长办公室。

哪怕听了这么多，寧绣绣依旧没说话，只是魂不守舍地离开了警备局。

她靠在马车边上，看著帘子外县城里的热闹景象，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反覆琢磨著寧可金刚才说的那些话，越想心里越乱。

可她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心里念叨著：究竟是儿女重要，还是家业重要？难不成，爹他做的真是对的？

为了那些地、那些银元，就真的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寧绣绣一时间实在搞不清楚答案。

恰在此时，马车外的县城街道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人流不断往角落涌去。

寧绣绣本没在意，可那响亮的哭喊声还是不受控制地钻进了她的耳朵：“哪位大老爷发发善心，求求了！把我家孩子买过去。”

“我家孩子身子好，再养一年就能为主家做粗活了，求求各位大老爷了。他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有人在卖孩子。”

寧绣绣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个念头，下意识让赶马车的大伯寧学瑞家的人停下。

她鬼使神差地下了马车，挤过人群，来到那卖孩子的老妇人面前。

老妇人面容枯槁，眼泪婆娑，浑身上下瘦得只剩皮包骨；旁边还跟著个一脸沉默、但明显哭过的半大小子，正眼巴巴地看著求人的娘。

这样的一幕，毫无疑问对寧绣绣极具衝击力。

从小到大，“卖身葬父”之类的故事她听得不胜枚举，可像眼前这样，真有爹娘把自家孩子卖出去的场景。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寧绣绣正准备上前询问，挤过来的沭水县百姓一番议论，反倒直接解开了她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