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拳而立，眼中精光內敛，隨即握住如意，身形化作一道遁光，再次朝卷尾岭飞去。

岭上。

汉子依旧在打拳。

初来之时，他拳是齿犬，一月之后，拳是迅蛇，而如今，又舞著鹤拳。

三种拳法。

越往后，越精妙。

许戒甲落地，拱手道：“再来討教。”

汉子缓缓收势，五指舒张，又骤然合拢，双腿下沉，摆出一个鹤形拳架。

他盯著许戒甲，嗓音低沉：“两个月了，你我交手不下五十回，每次我即將得手，你便仗著法宝遁走。今日，你可敢堂堂正正一战？”

许戒甲一顿，隨后竟点头道：“好。”

他反手將如意一拋，悬於半空，不再倚仗法宝，而是五指成拳。

拳面，一层水膜缓缓蠕动，如覆薄冰。

汉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隨即冷笑：“好胆！”

话音未落，他脚步一挪，拳如清泉，纯净凝练，却在落下的瞬间炸开一声尖锐鹤鸣！

“鹤锥！”

许戒甲纵身一跃，避开锋芒。

汉子却不依不饶，脚下连踏莲步，拳势骤变，五指併拢如鹤喙，朝虚空一点。

“嗡！”

空气震盪，如水波荡漾，隨即刺耳的音波扩散，如天地囚笼，四面八方封锁而来！

许戒甲眼神一厉，五指成爪，凌空一撕！

“吼！”

虎啸震天，一道无形虎爪横扫而过，硬生生撕碎鹤喙音波！

汉子面色微变，后撤半步。

许戒甲却猛然踏前，厉声喝道：“先前说我小人手段，你呢？堂堂御兽门修士，藏头露尾，可敢现身一战？！”

汉子沉默不语，眼中阴翳更深。

鹤锥被破。

他冷哼一声，骤然变招。

双臂舒展如鹤翅，朝两侧一展，隨即猛然合拢！

“轰！”

狂风骤起。

飞沙走石。

尘烟淹没四方。

“嗖嗖嗖！”烟尘之中，数道风刃破空而来，锋利如刀！

许戒甲身形一矮，骤然跃起，如猛虎下山，直扑汉子。汉子不慌不忙，五指併拢，指尖凝聚一缕旋风，朝虚空一啄。

“哗！”

风，停滯了一瞬。

隨后，如潮海翻涌，所有气流匯聚於他指尖，化作一道刺目流光，激射而出！

“嘭！！”

流光击中许戒甲胸口，剐下大片血肉，鲜血飞溅！他闷哼一声，身形倒飞三丈，五指成爪，狠狠扣入地面，稳住身形。

他抬头，眼中满是震撼。

原来.....

拳还能这么打？

白鹤拳，舞风、鹤锥、展翅.....

凝相，凝的不止是形，更是天地之力！

汉子收拳，缓步走来，眼中杀意渐浓：“若是楚雅来此辱我，我或许还会现身一战。可惜....杀你，还无需我亲自动手。”

他五指成锥，指尖凝聚一缕寒光，如鹤喙般刺向许戒甲咽喉！

生死一线。

许戒甲却忽然笑了。

“今时不同往日。”他低语一声，体內气血骤然沸腾，叠浪劲力疯狂运转。

“你技虽高，可我的拳....也未尝不勇！”

“轰！”

他纵身一跃，如猛虎越涧，拳势爆发！

澎湃的法力如江海怒涛，一浪叠一浪，最终化作一头一丈高的水虎，咆哮而出！

“吼——！”

水虎一掌拍碎鹤影，隨即虎口一张，直噬汉子！

汉子瞳孔骤缩，惊怒交加：“你.....竟已凝相？！”

他双手急变，十指翻飞，如鹤翅挥舞，掀起一阵狂风，化作四方风牢，试图困住水虎。

然而——

“咔嚓！”

仅仅半息，水虎撕碎牢笼，许戒甲拳势不减，叠浪再催。

一层！

两层！

三层！

“潮虎拳——”

他眼神如刀，拳如山崩：“撼岳！”

“轰——！”

撼岳，如山崩海啸，重重轰在胸膛！

“咔嚓！”

骨骼爆裂声炸响，汉子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碎数块山岩才勉强止住身形。他单膝跪地，低头看著自己颤抖的双手，虎口崩裂，指节扭曲。

“我....败了？”

他喃喃自语，似是不敢置信。

许戒甲收拳而立，胸口剧烈起伏，可眼中却异常兴奋。

汉子缓缓抬头，盯著他，忽然。

“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起来，笑声癲狂，甚至带著一丝扭曲的畅快，仿佛压抑了多年的鬱结在此刻终於崩裂。

他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咳嗽不止，可笑声却越来越大，迴荡在整个卷尾岭上空。

许戒甲看著他，先是一怔，隨后。

他也笑了。

“哈哈哈！”

两人隔著十丈距离。

却同样笑得肆意，仿佛这场搏杀，才是真正渴望的归宿。

许久。

笑声渐止。

汉子的表情忽然平静下来，眼神中的癲狂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淡淡道：

“等我半个钟头。”

“你我再来一局。”

“这一局....”

“定生死。”

许戒甲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疼痛、经脉的灼烧感，全都被某种更加炽热的情绪压下。

他咧嘴一笑，眼中战意如沸：

“来！”

终於。

油被点了起来。

御兽门的修士，情绪破灭，傲气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