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投名状 邪修家族,从供养凶地开始
姜正坤哪里听不出他的敲打之意,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却拱手道:“幼弟无知,方致此祸,我们做兄长的必然谨记刘叔的教诲。”
刘志远之所以来得早,並非比旁人有心,而是两家实为邻居。
只是刘家高墙大院,姜家则寒酸的多。
早年姜家初迁来时,两家关係极好,甚至不分彼此,最初的田亩便是租的刘家的。
只是刘家看姜家人勤恳,薄田也能打出別家肥田一样多的穀子,一再涨租,但表面上仍未交恶。
真正闹翻不过是五六年前,两家院墙间仅有一条三尺来宽的小路相隔,刘家院里有一棵大梨树。
梨子成熟,有几枝被硕果压得垂落,便伸到了姜家院中。
彼时姜正浩尚且年幼,垂涎欲滴,不顾父兄再三告诫,趁著家人农忙,便踩著板凳去摘梨。
不料板凳歪倒,梨虽然摘到手,但慌乱之下,將那梨枝也齐著树干扯断了。
当时刘恆正在自家后院,发觉后便衝到姜家,不由分说伸手就撕姜正浩的嘴,口中一叠声骂著:“我叫你偷吃!”
姜正乾等兄弟回家后,见幼弟脸颊都被掐肿,当即也找到刘家,与刘家兄弟干了一架,没討到什么便宜,两家也自此彻底交恶。
此后因为离得近,两家还出了许多爭端,但因为刘家底子殷实,光是骡马就有数匹,且刘家结交有江湖上的人,学了些江湖上的武学本事。
姜家从未討到过什么便宜,近两年遇事便皆以隱忍为主,不想一再退让,却落得这个结果。
刘志远自持长辈身份,到了灵堂並未下跪,只是略微弯腰,伸手要香、纸。
跪在棺旁的姜家老三姜正杰,本应给来客递上去,此时却视若无睹。
眼见刘志远变了顏色,直勾勾瞪著姜正杰正欲发作时,姜正坤赶忙上前,道一句:“舍弟伤心过度,怠慢了刘叔,切莫见怪。”
说著將香、纸递上。
刘志远哼了一声,接过去草草一点,不等焰火腾起,隨手丟入火盆转身而去。
姜家几个儿子望著其背影,皆露出愤然之色,但其中最阴鬱的,却是方才热脸招呼的姜正坤。
姜家院中,有一间小厢房时长紧闭,哪怕到了今日,也是关的严丝合缝,连窗户也未开一点。
这正是姜家小女,姜妍的屋子。
她自小有些残疾,被村中幼儿嘲弄,因此不喜出门。
因为这个性子,就连家人也很少见她。
姜家两个长子平日里忙於家中活计,甚至於六七天都见不了这个妹妹一面。
姜正杰在她幼时常常照看,近几年也跟著哥哥们忙活,亦是疏远了许多。
唯独姜正浩与她年纪相仿,且因为是兄弟中最小的一个,平时分派的活计也少,倒是时常逗惹她。
姜正浩算得上是惯养,常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即便生在这最平凡乃至穷苦的农家,时常受刘家人欺辱,一年吃不上几回肉,衣服也都是兄长们淘汰下来缝补过的,没尝过一天富家子弟的生活,更不是修仙氏族中生来不凡的贵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天际高来高去,也不曾坐过马车,甚至隔壁刘家时常骑乘的一匹骏马,他看著眼热至极,却也没能摸上一摸。
但即便如此,姜正浩也十分满意他过的日子。
反过来,有他这样的人,自然也有人觉得生来即是不幸的,姜妍便是这样认为。
况且她常年自闭於厢房中,不与外界接触,整日沉溺,心眼自是越来越小。
如同盛水的碗一般,有人碗大,装多少都不够,但她的碗极小,只需一点点便会装满,甚至满溢出来,逐渐將自己淹没,乃至將周遭一切全都淹没。
请神那夜,姜妍本是不去的,但村正上门,要全村人不论老少妇孺,皆要前去,不可冒犯了神明。
姜妍被硬唤去,一路上她都不敢抬头,生怕別人嘲笑的眼光,饶是如此,还是有不懂事的小孩子,远远地朝她喊叫,学她走路的样子。
她隨著家人跪在山路上,没进庙院里,这反而让她轻鬆不少,因为院门外的人少些,这样她额上紧张的汗水便也能少流一些。
直到几个青年来到院外,將她唯一觉得亲近的哥哥拉了进去,绑在地上,被全村人用石块、土砖狠狠拋砸。
最后,她看到家人抬著姜正浩从面前经过,哥哥变形的头颅,充血肿大而不能闭合的双眼,让她觉得万般震撼。
此刻在她的厢房里,姜妍目光呆滯,歪著头,对著幽暗的房梁露出个僵笑,喃喃地念叨起来。
“坏事全落在我身上啊,世上再没有好人,全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