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皇道院，专为皇储血脉准备的特级静室之內，空气却压抑得如同炼狱。

“哥……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姬默的声音嘶哑、乾涩，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都像是有亿万只淬毒的蚂蚁在疯狂啃噬，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酷刑。

汗水，早已將他身下的万年寒玉浸湿。

“闭嘴！”

身旁，姬辰猛地睁开双眼，一声低吼。他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像一头濒死的孤狼，凶狠而倔强。

“父亲在看著。”姬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著血腥味。

静室的另一端，姬玄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如一尊万古神像。

他看似无睹，实则神念早已化作一张无形的天网，笼罩著整个静室。他能清晰地“看”到，两个儿子体內，属於【人皇经】的微弱金光，正在与那些盘踞在经脉深处的驳杂魔气进行著最惨烈的战爭。

这是刮骨疗毒，更是道心之证。外力可以帮他们驱除魔气，却无法为他们铸就一颗寧折不弯的皇者之心。这条路，必须他们自己走。

“可是……太痛了……”姬默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绝望地用头撞著冰冷的地面，“骨头……骨头都像是要被磨成粉了……”

恰在此时，静室之外，几道毫不掩饰的嘲讽声，如同附骨之疽，精准地穿透了隔音阵法，清晰地传入兄弟二人耳中。

“听说了吗？就是这两个傻子，黑曜大人亲赐的【始魔道种】都不要，非要跟著那个罪人父亲回来受苦！”

“何止是受苦！我听玄天圣地那边传来消息，新得了魔种的张三，一夜破三境！王五更是肉身堪比神兵！而这俩兄弟呢？躲在里面三天了，怕不是已经疼死过去了吧？哈哈哈！”

“把神丹当毒药，真是笑掉大牙！神皇血脉？我看是蠢猪血脉！”

这些声音，像是一根根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姬默本就濒临崩溃的內心。

“哥！你听到了吗！”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姬辰，將所有恐惧和屈辱都倒了出来，“他们说我们是天字第一號的傻子！他们都在笑！整个道院，所有人都在笑我们！”

“父亲为什么不帮我们？！”姬默的质问声在静室中迴荡，充满了不解和被拋弃的哀求，“只要他……只要他动一动手指，我们就不必这么痛苦了啊！他真的在乎我们吗？还是说，在他眼里，我们根本比不上那两个妹妹？！”

“住口！”

“啪！”

一声脆响。

姬辰竟是反手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剧痛让他涣散的精神瞬间凝聚。他猛然转头，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瞪著自己的弟弟。

“你忘了？！”

“姬默！你他妈的给老子想起来！”

他一把抓住姬默的衣领，將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用力摇晃著，几乎是贴著脸在嘶吼：“你忘了黑曜那颗魔种想把你从里到外都吃干抹净，把你变成它傀儡的噁心感觉了吗？！”

“你忘了父亲吟诵古经时，我们血脉里那种暖洋洋的，想哭的归属感了吗？！”

“那才是家！那才是我们自己的力量！你忘了吗？！”

姬默被他吼得浑身一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的场景。

一边，是黑曜高高在上，眼神如同施捨，和那颗散发著污秽与不详的魔种。

另一边，是父亲古老苍茫的吟诵声，和那些亲切地环绕著自己的金色光点。

一个，是想奴役你的恶主。

一个，是呼唤你回家的父亲。

对比，何其鲜明！

“黑曜给我们的，是毒药！”姬辰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如同刀刻斧凿，“父亲现在，只是在逼著我们，用自己的手，把吃下去的毒，一点一点，亲手挖出来！”

“喝解药，哪有不苦的道理！”

就在姬默心神动摇的瞬间，一个冰冷而充满诱惑的声音，仿佛跨越了无尽虚空，化作最致命的心魔，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力量，才是唯一真实的东西。看看外面那些选择了荣耀和强大的同门，再看看你，愚蠢的选择了痛苦和软弱！”

是黑曜留在魔气残渣中的一丝魔念！

“哥……黑曜大人说……力量才是一切……”姬默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再次浮现出挣扎。

“放屁！”

姬辰彻底暴怒！他鬆开弟弟，猛地站起身。身体因剧痛而摇摇欲坠，但他的腰杆，却挺得像一桿寧折不弯的枪！

“那是他的力量！不是我们的！”

“那是乞討来的！是摇著尾巴，像狗一样，求著別人赏赐的！”

他的声音，在静室中迴荡，充满了无尽的骄傲与愤怒。

“我叫姬辰！”

“是神皇之子！是姬玄的儿子！”

“我的力量，只会由我自己，一拳一脚，亲手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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