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这样。”姬默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庭院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庭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这对兄弟身上。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离，变得凝固而沉重。

姬辰看著自己弟弟那双不含杂质却异常固执的眼睛，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觉醒【时空霸体】后，神念所及，整个道院的秩序井井有条，这是他引以为傲的成果。可现在，第一个破坏这份和谐的，竟是自己的亲弟弟。

“默儿。”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源自时空法则的威严，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我说了，此事我自有决断。退下。”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近乎命令的语气，和姬默说话。他知道，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看著。他刚刚建立起来的秩序和威信，正在面临第一次公开的挑战。如果他今天退让了，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成为一个笑话。

然而，姬默没有退。他甚至上前了一步，敦厚的身躯如同山岳，將那个瑟瑟发抖的中年人和他的家人，不著痕跡地护在了自己身后。一层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淡淡金芒，从他体表一闪而逝，轻易地將来自己於兄长的威压消弭於无形。他的动作，已经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了他的態度。

“哥。”姬默再次开口，他努力地组织著自己不擅长的言辞，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用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为了救女儿，不是为了自己。这不一样。”

“说得好！”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清脆声音，恰到好处地插了进来。火灵儿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桌上，晃著两条白皙的长腿，饶有兴致地看著这一幕。“我就觉得，把人胳膊砍了再赶出去，太不讲道理了。”

她看向姬辰，笑嘻嘻地说：“我说辰小子，你这规矩，是不是定得太狠了点？我可记得，你爹当年平定一方魔域，对那些被胁迫的凡人可没这么不近人情。你这倒好，青出於蓝而胜於蓝，比你爹还霸道了？”

姬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灵儿阿姨，这是道院的內务。”言下之意，是希望她不要插手。

“哟，长本事了，当上大总管就敢管我了？”火灵儿眼睛一瞪，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走到姬默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別怕，阿姨支持你！你哥要是敢动手，阿姨帮你揍他！”

姬辰的太阳穴，突突地狂跳。一个不通世故、认死理的弟弟，一个纯心捣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阿姨。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发火，那只会让场面更乱。

他將目光，重新落在那名中年修士身上，眼神变得锐利如鹰隼：“你说，你是为了救你的女儿？”

那中年人感受到姬辰目光中的压力，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是……是的，大公子……”

“那你女儿所得是何种伤？需要何种品阶的『回春丹』才能治癒？你盗取的三枚丹药，药力是否足够？这些，你想过吗？”姬辰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问得那中年人直接愣住了。

“我……我……”他支支吾吾，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你不知道。”姬辰的语气，冰冷而失望。“你只知道你的女儿受伤了，需要丹药。你只知道王家有丹药，所以你就去偷。你这种行为，不叫爱女心切，叫愚蠢和自私！”

他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在场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你有没有想过，王家那三枚丹药，或许也是他们家人的救命药？你有没有想过，你盗窃的行为，会让其他真正需要帮助，却恪守规矩的人，怎么看我们道院？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愚蠢，正在让我的弟弟，在这里公然挑战我亲手建立的秩序！”

姬辰的目光，如刀锋一般，扫过姬默和火灵儿。“你们只看到了他可怜，只看到了一个快要死掉的小女孩。你们的善心，泛滥得毫无价值！”他指著那名中年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今天，我因为他『可怜』，就饶恕了他。那么明天，就会有成百上千更『可怜』的人，来践踏我的规矩！到那时，道院將再无寧日！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聵。周围的修士们，看向那中年人的眼神，也从同情，渐渐变成了鄙夷和愤怒。火灵儿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话说。好像……他说得確实有点道理？姬默也沉默了。他看著哥哥那张因为激动而略显涨红的脸，又看了看那个已经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中年人。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乱。他觉得哥哥说得对，但他又觉得，那个小女孩，真的很可怜。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桃树下，如同局外人般沉默不语的姬玄，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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