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国笑著问道：“书记，又去加班？”

陆凡说道：“没办法呀，明天要跟省粮签约，每天都有不少文件要批，咱们不批，下面的人就不动。哎，这『文山会海』啥时候才能真正的精简！”

王宝国感同身受，感嘆道：“文山会海、过度留痕、督查检查考核、巡查、审计，去年在这方面开支三千多万，心疼的我直哆嗦！咱们的財政收入才一两亿呀！”

对这个问题，陆凡无可奈何！

“书记，不忙的话，院子里转两圈？消消食？”

“好呀，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

走著走著，王宝国感嘆道：“书记，我要向你承认错误！在廉洁自律方面，我有缺失！

你也知道，上级部门掌控资金、资源、项目，感情到位，不具备条件也可以经过变通，达到標准要求；感情不到位，你条件再充分，也爭不到项目，因为具备充分条件的单位有很多，给谁都符合政策。

在一些人的眼中，咱们的能力强不强，就看上下左右的关係能不能打得通。也正是因为咱们是典型的人情社会，不得已要遵守它的『游戏规则』，否则不仅要遭受非议和挤兑，有时会影响工作的开展。”

陆凡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示意他继续说。

“在这个过程中，难免產生些费用，根本没办法走帐，所以只能想一些其他办法，最后公事搞成了私事，风险只能由个人承担。组织把我们放在这个位置，只能克除万难去谋发展，但时间久了，別人会认为你就是胡作为非、以权谋私、贪污腐败！哎，有苦难言呀！”

陆凡心想，你在搞笑吧？不可否认，王宝国说的那些情况確实存在，確实有些费用得想办法处理，但这些费用能有多少？无非就是吃吃喝喝、送点土特產，大不了装几个“信封”，估计都不及你“违规”的百分之一吧？还能把过错都推到这方面？简直是无稽之谈，根本不能自圆其说！

陆凡不惯他的毛病，说道：“咱们的『人情往来』绝没有普通人交往那么简单，有些人往往打著『人情往来』的幌子进行著行贿受贿的勾当。这犹如堤中蚁穴，舟底虫蛀，一旦放鬆警惕，必將堤溃船沉。宝国，咱们可不能干那些事情，必要的费用可以让机关事务局处理，这个风险我可以承担！”

王宝国老脸一红，说道：“书记，我知道了！有时候有一些抹不开的关係，我確实给一些项目打过招呼，不过我敢保证，那些企业的资质、能力、口碑、质量都不存在任何问题！”

陆凡不怕跟王宝国撕破脸，直接说道：“碍於情面、迫於关係，这种『无奈』代表了不少人的『心声』，並最终匯集成了广为流传的『人情论』，以此作为自己游走在法律之外进行权力寻租的『遮羞布』！

这种『人情往来』纯属私人行为，欠人情、但很多人在行使公权、担当民生重任的过程中『投桃报李』，埋单的却是老百姓！其结果也將极其可怕——拿著人民赋予的权力行一己之『人情』，腐蚀法律规章制度、社会公平正义！行人情的高升了、钱途无量了，为此，社会將会以惨痛的代价为其埋单！

当他为了人情操纵人事，为了人情拱手出让工程，为了人情对违法乱纪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危害会时刻积累、单子会越来越多，最后，必將危及整个社会的安全与稳定！人情这笔糊涂帐，要弄清楚最后到底坑害了谁！”

被一个小辈教训，王宝国羞愧难当，但他明白了，陆凡对一些事不是一无所知，很可能已经掌握了某些线索！

陆凡继续说：“宝国县长，有些错误可以原谅，有些错误决不能犯！如果確实受人情所累，做了一些不当的事情，可以向组织说清楚。”

王宝国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陆凡语重心长的说：“孰对孰错，何去何从，就在一念之间！”

说完后，陆凡转身离开，回了办公室。

王宝国则愣住原地，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翻江倒海！

往事一幕幕迴荡在脑海里，曾经，他也曾怀揣著理想与抱负，憎恨贪吏，一心想为民服务，想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成绩。然而，事与愿违，病从口入，在大吃大喝中失守；疾从手起，在伸东摸西中沦陷；症从脚现，在偭规错矩中越位……

世上没有后悔药，追求什么，也不如追求平平安安，钱財名利都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