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江水东流 言情天后:折火一夏甜文经典(共11册)
第18章 江水东流
聂染青的心跳有一瞬的停止。
她知道他並不只是说说而已,习进南的玩笑从来不会开到这种程度。聂染青站在那里,她张嘴,却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她到底还是勉强发出声音,很迟疑,而且乾巴巴的,努力掩饰著震惊和难以置信,两个字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离婚?”
“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我们会离婚?”他掐灭了菸头,突然笑起来,但却更像是讥讽,因为他后面的话里充满了浓浓的嘲讽,“可你似乎也从没想过要和我过一辈子。”
习进南从来没有以这种口吻和她对话过,他的声音响在黑暗里,无力又无奈,縹緲得就如同即將断裂的线。
“我当时娶你,是打定了要和你过一辈子的想法的。但是你当时把结婚当成对付陆沛的武器,你固执地认为只有陆沛才是你的未来。聂染青,你嫁的人是我,你想的却是他。那时你心里眼里都是他也没关係,毕竟刚刚分手。反正我想,我们时间还长得很,你总有一天会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肯定能明白,这未来的路,是我跟你一起走。”
“可我没想到,结婚这三年,你就没走出来过。就算你忘不了他,结婚后总该给我一点余地。你连连噩梦,梦里喊的都是陆沛,你真让我挫败,我甚至怀疑我娶你到底是对还是错。既然这样,我在心里对我自己说,我以三年为限,结婚过了三年,假如你没有改变,我们就离婚,我放你离开。那时我太自信,觉得你到时候肯定能回头看看,你总会明白这世上,陆沛不会是你的全部。”
“可我似乎太高估你了,又或许是我太高估了我自己。等陆沛回来,你更加沉默。你在那次生日宴会上给我的答案是,你根本没放下过。聂染青,你从来不善於掩饰。你再见到陆沛的第一眼,你连表情都忘记换了,僵硬得就像是块木头,简直和结婚的时候一模一样。后来我出差,你半夜去找我,我是真的高兴。可后来聂染兮给我打电话,说你那晚跟陆沛通了电话,你过来看我是因为要躲陆沛的邀约。我知道她在挑拨离间,可她真的就成功了。”
“再后来,你回家过生日,那天中午你晕倒,晚上你在被子里哭,接著是生日会,你那么对付陆沛,完全不顾我的感受。聂染青,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从陆沛那里受到委屈,你都能从我这儿得到安慰?”
“就算这样,我还是反悔了。从小到大,算是我头一遭做反悔事。我想,再多一次机会,就再一次机会,你如果抓住了,我看到希望,可以再等你三年。那个时候你说我没出差,是,我当时確实是没出差。我在公司睡了五天,我一直等著你给我打电话,你只要打一个电话,你就能找到我,我们不至於会像现在这样。可你的反应让我失望。你就算生病发烧,你寧愿把姚蜜叫了去也不跟我说。有时候我看著你,真想敲醒你。”
“不过那时我转念一想,说不定你在吃醋。可这想法还没完全形成,你就衝口而出说要把习太太的位置让出来。宝贝,你说得可真轻鬆。你那么轻鬆地就想放弃习太太这个位置,我当时简直想掐死你。”
习进南说得十分缓慢,他陷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他异常平静地回忆往事,话音轻得让人发慌。他从来没说过这么多的话,也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那声音明明阴寒得让人发毛,可却又平淡懒散,他像个旁观者一样陈述著许久以来的想法,冷漠而不带感情。甚至在他说到最激动的地方时,他仍旧只是稍稍动了动手指,然后又恢復了古井无波。
这情形却让聂染青心里泛起针扎一样的疼。她站在那里,心越来越凉。周围静謐得可怕,她只觉得浑身冰凉,像被施了咒一般不得动弹。她屏住呼吸,脑中一片空白,已经忘记了动作。
习进南终於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但仍旧是那种淡漠的口吻,让聂染青越来越心惊:“我一直担心,你会在知道聂染兮和陆沛结婚真相后,做出不可逆转的选择。你最后真的这么做了。你说我跟你之间隔著陆沛。是不是得不到的就一定是最好的?可你得到了陆沛又能做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的未来?那未来並不美好,你们不可能结婚,他也並不是那么勇敢。他如果勇敢,当初就不会弃你而去。这些你没有想过,而我明示暗示,你全都不理。”
习进南忽然在黑暗里笑了下,很浅:“其实你喝醉的模样,才是我最希望能在你脸上看到的表情。无忧无虑的,一往直前,眉心也不会拧起来,可我似乎无法做到让你成为那样子,聂染青,我承认我一败涂地。”
他的声音在最后低下来,似乎就要和空气融为一体。顿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他说:“我试图给你我能给的一切,可你却不肯要。聂染青,其实你只要往后看一眼,我就能保证给你这一辈子的幸福。你可以挥霍,可以任性胡闹,我都会心甘情愿养你一辈子。可是,虽然我自认所求不多,却又好像真挺奢侈,因为我就算把时间延长了,你最终还是没能给我。”
“我想了很久。既然我没办法再坚持,而你也没有希望跟我真心实意地过生活,那就离婚吧。”
最后一句话一锤定音,接下来长久的沉闷。聂染青几乎喘不过气,像是心臟本来被高高地悬著,现在又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习进南忽然扭开了沙发旁的落地灯,黑暗一下子转明,两个人都因突然的光亮眯起了眼。而再睁眼的时候,聂染青看到了菸灰缸里长长的烟烬。
而她抬眼看到的一幕,却让她的心口驀地发紧。
印象中的习进南,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而且胸有成竹的,永远一副智者在握的模样。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疲惫的习进南,他倚靠在沙发上,半眯著眼,轻轻呼了一口气,接著一只手抚上了眉心,缓缓地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聂染青的心底掠过尖锐的疼,这疼痛让她几乎站不住脚。她慢慢走到一边的沙发上笔直又僵硬地坐下,觉得自己连骨头都在透著凉气。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和习进南离婚了。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这些话盘旋在脑子里,一直一直在盘旋,绕得她头疼。可她不知要怎么才能理清头绪,她尝试著发出声音,很低,却只是连著说了两个“我”。
习进南打定主意做到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他虽语气平静淡漠,可却又十分坚决。他那副姿態,让聂染青不知要怎么拆招。她从没想过她和习进南会以离婚收场,这样的结局,让她不知该怎么办。其实她很想大声喊,难道你离家两天,回来就是为了要通知我离婚的么。
落地灯光亮柔和,聂染青低著头,她的头髮再次垂下来,而她已经懒得再去打理。自己恍若置身在一片大草原上,而她一个人不受控制地急速后退。周围的灌木和杂草想抓都抓不住,只余下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让人恐慌。她胃里没什么东西,只觉得一阵晕眩,仿佛天地倒置。
她闭闭眼,用儘量镇定的语调,做出自己最后一次的努力。
她轻声说:“没可能了是么。”
她听到习进南轻笑了一下,接著她听到他说:“你认为还能有么。”
聂染青不再说话。她想到了很多的事,但是都没能进行深入思考。那些笑脸和愁脸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张张地回放,最后定格在习进南给她戴上玉鐲子的那一瞬。然后她有著片刻的怔忡,喉咙里像是生生地卡了什么东西,隨即觉得浑身仿佛都脱了力。
她维持著一个姿势坐了太久,麻木而且晕眩。胃部已经空得近乎灼烧,沙发软绵绵的,她抵在重重的抱枕里,微微仰著头,嘴巴微微张著,轻而又缓慢地吸著气。
她这才发觉自己即將变成孤身一人,那份一直都存在的归属感和安全感如今却在空中飘飘荡荡摇摇欲坠,让人莫名的心慌。她没去看他的表情,她生怕一抬头,所有强装的理智和镇定都得全面崩盘。但是她的眼角余光又忍不住瞟过去,她能看到习进南一直保持著静默,一动不动,微微失神,就像是陷入了沉思。
两人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亮。
外面已有微弱的晨光穿透黑夜,但又迅速被薄色的雾气掩去光芒。聂染青侧头看著窗外,一直一直看,直等到晨光挟著彩霞突破重围,绚烂又繚乱。
夜晚才適合疯狂,她相信假如在白天,习进南绝对不可能会说出那么多的话。而且就算是在夜晚,假如开著灯,他也未必肯一口气把內心的想法给她说个明白。
如今晨曦渐近,聂染青的震惊早就淡去,理智渐渐回笼。她甚至是灵光一闪,十分自嘲地想,似乎离婚並不是什么大事。虽然仓促,却和他们的闪电结婚遥相呼应,也算是有始有终,符合事物从开始到发展再解决的根本顺序。如果她现在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那么这算不算不圆满中的圆满?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说,不过是离婚,她与陆沛那么多年的情感都能跟著时间一点点磨平,那么她和他不过三年的时间,自然也是可以。就算未来可能会难受,也应该只是因为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到时候会有些不適应。但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美好时光。既然他已经决定了离婚,而照现在看来,他只不过是通知她要执行这件事,那么她再赖著不肯离,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既然他不留恋,那就,这样吧。
缘来则聚,缘尽则散。一切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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