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高，山林间的雾气早已散去。

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楚玄夜和赵大牛沿著既定路线，已经巡逻了大半日。

一路上，楚玄夜依旧扮演著勤快好学的师弟角色，不时请教些“常识性”问题。

引得赵大牛谈兴大发，將內门的种种规矩。趣闻。

乃至一些无伤大雅的隱私八卦都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两人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认真”，气氛颇为融洽。

越往北山西麓深处走，人跡越是罕至。

树木也越发高大粗壮，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不知名妖兽的低吼。

按照地图所示，他们的巡逻路线终点。

是一处设立在宗门边界线上的石碑界桩。

那里已经是白家势力范围的边缘，再往外。

便是连绵的原始山脉和未知地域，偶尔会有散修，小门派活动。

甚至可能潜伏著邪修或妖兽。

“快到地头了，”

赵大牛指了指前方隱约可见的一座小山头，

“翻过那个坡，就是边界碑。”

“咱们到了那儿看一眼，確认没啥大问题，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这鬼地方，灵气稀薄，鸟不拉屎。”

“平时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

楚玄夜点点头，目光却更加警惕地扫视著四周。

越是靠近边界，他越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种三不管的地带，往往最容易出状况。

果然，就在他们即將登上那个小山坡，边界石碑已经遥遥在望的时候。

走在前面的楚玄夜突然停下了脚步，眉头微蹙。

“怎么了，楚师弟？”

赵大牛见他停下，也凑了过来。

楚玄夜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蹲下身，拨开了路边一丛茂密的，带著锯齿边缘的长草。

只见草丛中，几根拇指粗细的草茎齐刷刷地断开了。

断口处异常平整光滑，不像是被野兽啃咬或践踏所致。

反而像是被极其锋利的刃器瞬间切断。

“咦？这切口……”

赵大牛也蹲了下来，用刀鞘拨弄著那几根断草。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伸出两根手指。

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片断叶，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了嗅。

楚玄夜也凝神感知。

从那断口处，他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阴冷气息残留。

这气息带著一种若有若无的腐蚀性。

与他所熟悉的白家正统功法中正平和，或锐利磅礴的气息截然不同。

反而透著一股子邪异和森寒。

“嘶——”

赵大牛倒吸一口凉气，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脸色瞬间就变了，压低声音，带著一丝惊疑不定：

“这味道……是玄阴劲！错不了！是外面那些修炼邪门功法的傢伙惯用的手段！”

他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神锐利了许多。

之前那副乐呵呵的老油条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觉。

他一把拉住楚玄夜的胳膊，用力將他拽到旁边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赵大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如同耳语：

“別出声！千万別出声！”

楚玄夜立刻配合地屏住呼吸。

脸上露出一丝的紧张和茫然。

楚玄夜低声问道：

“师兄，怎么了？这痕跡……有问题？”

“问题大了！”

赵大牛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怕。

“这玄阴劲，可不是咱们白家弟子会练的玩意儿！”

“这分明是外面那些散修，或者……更糟，是某些邪道门派的人留下的！”

“看这痕跡，断口还很新，上面的阴气都没散尽。”

“留下这痕跡的人，离开绝对不超过半天！”

“说不定……人还没走远，就藏在附近！”

他越说语气越是急促：

“妈的，真是晦气！”

“怎么偏偏让咱们碰上了这种事儿！”

楚玄夜心中一动，脸上却显得更加无措：

“那……师兄，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回去，向执法堂报告？”

“报告？报什么告！”

赵大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他瞪了楚玄夜一眼，语气带著一种过来人的教训，

“师弟啊，你刚来內门，不懂这里的凶险！”

“这种事情，水深得很！”

“谁知道摸进来的是独行侠，还是有什么背景的？”

“咱们两个练气期的小虾米，贸然掺和进去，万一撞破了什么不该看的，被人灭口了都没处说理去！”

“执法堂那帮大爷，到时候会替咱们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弟子出头？”

“做梦吧！多半是草草备案，不了了之！”

他喘了口气，继续快速说道：

“听师兄的，准没错！咱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等会儿原路返回，脚步放轻点，別弄出太大动静。”

“回去交任务的时候，就说一切正常，边界平安无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平安安才是福！”

这番话，將赵大牛这种在內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

“老油条”

的生存哲学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贪功，不冒进。

明哲保身，万事求稳。

楚玄夜心中虽然对这种做法有些不以为然，但表面上却立刻露出“受教”和“感激”的表情。

连连点头：

“师兄说得对！是师弟欠考虑了！一切都听师兄的安排！”

见楚玄夜如此“上道”。

赵大牛鬆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就对了！走，咱们悄悄退回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达成共识，便不再犹豫。

猫著腰，藉助岩石和树木的掩护。

准备沿著来路悄无声息地撤离。

赵大牛打头，楚玄夜紧隨其后。

两人的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可能潜伏在暗处的存在。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挪动了几步，即將完全隱入山坡背面的时候。

楚玄夜下意识地，最后一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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