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伊注视著他，目光灼灼，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最基本的事实。

“你的生命同样珍贵，没有任何人或事值得你用牺牲去交换。这是那个『神明』一直以来倡导的理念，也是我们联邦人民引以为傲的『基石』。”

少女顿了顿，语气缓和了许多，带著一种复杂的情感继续开口：“虽然，我並不喜欢这个拋弃了我们的『神明』。但至少，在这一点上，我认为他是无比正確的。我们之所以踏入星海，正是为了能让所有人都活下去，而不是为了计算谁该去死！”

李傲彻底呆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雷电劈中一般。

伊伊话语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打在他心上，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平等……无人该被牺牲……这是神明的理念。

……

……是我曾设定的理念。

一种极其荒诞、离奇又无法言喻的感觉瞬间淹没了他。

『我……被我的造物，用我的理念教育了……』

作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他当初不过是在游戏界面隨手勾选了『平等主义』的选项，却从未去想过，这个选项背后究竟蕴含著怎样的含义与重量。

此刻他所创造的『npc』，用他亲手写下却早已被自己遗忘的『教条』，如此认真甚至带著责备地教育著他……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创造的这个文明，已经超越了他这个肤浅的『玩家』，拥有属於自己的智慧和灵魂。

李傲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怔怔地看向伊伊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中，照映出的是一个苍白而慌乱的自己。

曾经的他从未珍视过任何一条『命』，在他眼里，这些不过是一串代码，为了一个战略目標，他能毫不犹豫下令让整支舰队冲向绝境，看著一艘艘战舰被击毁，心里毫无波澜，甚至会为了战损比还不错而洋洋得意。

而他所创造的数据，將他隨手打勾的选项，当成了不容置疑的真理和毕生守护的信念。

一种前所未有的羞愧感涌现，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他这个『造物主』在用自己的『造物』那纯粹而坚定的信念照镜子时，照见的却是自己的肤浅和傲慢。

“你没事吧？”

眼看李傲一言不发，身躯摇摇欲坠，伊伊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太重了，导致他伤势復发。连忙上前想搀扶住李傲，可双手却在空中胡乱摆动，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对不起，我说的太过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有轻贱自己生命的想法。”

一把抓住伊伊胡乱挥舞的手，李傲凝视著少女惊慌的双眸，真诚说道：“我没事，谢谢你……又教会了我一件事。”

他的手心温暖而宽厚，紧紧包裹著她纤细的手指，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伊伊脸颊微微发烫。

片刻之后，意识到自己冒犯之举的李傲赶忙鬆开了手，隨后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就这样了。”

“没……没事，我们快走吧，別让老师等太久。”

伊伊低著头掩饰脸上的红晕，快步向前走著。

“咳……”

正当李傲还在回味刚才的感觉时，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