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六把刀,一条路 从2008开始飞黄腾达
听到这,腾飞忽然问道:“你挣钱是不是就为了她?”
我点了点头。
腾飞说:“那个很漂亮的弟妹呢?”
我愣了一下,“哪个?”
“齐肩短髮,特別有气质那个。”他一说齐肩短髮,我知道了他说的是小爱,“分了。”
“可惜啊,又有钱又漂亮,你要是把握住了,也就不用跟我这样拼死拼活了,还能挽回吗?”
我淡然一笑,“挽回个屁,不说这些了。”
在双井桥我们乘坐地铁十號线,坐到惠新西街南口,换乘五號线坐一站,到达和平西桥。
出了地铁口,我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坐在地上,穿著少数民族服装,枣红脸颊因风吹日晒而显得有些粗糙的男子,实际上比我大不了多少。
就是他。
远远的他看见了我,就对我笑了,甚至还摆手道,“哎,阿达西!”
我也笑了,因为我之前在他的摊位上买过东西,我特別喜欢狼牙,我不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我就是很喜欢,他问我要80块,彦彦姐一直不让我买。
后来我捏起一个古怪的圆柱形物体,小拇指粗细,上边都是一些古怪的纹,我问那是什么,他说:“天珠,保平安的。”
我一听保平安,就想买,他也问我要80块,彦彦姐看出来了,今天我要是不点钱就过不去了,就一直跟他砍价。
最后这小子都烦了,“哎,古丽,这东西都是成本价嘛,你长得这么漂亮,砍价怎么砍的这么厉害嘛。”
我当时被他无奈的口音逗笑了,因为他们的普通话很古怪,就……有一种全体二声调的感觉,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很深。
因为我执意要买那个天珠,他看我很想要,价格就砍不下去,最后彦彦姐也不高兴了,我给了他60块,我说:“六六大顺。”
他高兴,我也高兴,唯独彦彦姐不高兴。
回去的时候,我把天珠送给了彦彦姐,她诧异的问:“给我买的?”
“对啊,他说了,保平安的!”
……
没想到这次再见,他对我的印象也这么深,虽然我不懂阿达西是什么意思,但应该是个好词。
到了他跟前,他热情的摊开手,“阿达西,看看,喜欢什么嘛。”
腾飞眼珠子都瞪圆了,因为他的地摊上,最醒目的就是各类刀具,甚至有半米多长,巴掌宽的开山刀。
我说:“买六把刀,三把长的,三把短的,长刀留在家里,要是火拼就回来取!”
“短刀带在身上,隨时防备,真他妈打起来,我死可以,但死之前,我一定拉两个垫背的。”
腾飞点点头,这就蹲下挑选刀具,我一口气选了七把,其中三把长刀,四把短刀,给小老板高兴的都站起来了。
他拍著屁股上的土说道:“哎,阿达西,你是识货的!”
“那个很漂亮的古丽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嘛?”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心里猛然一揪,想起了当初我和彦彦姐站在这个地摊前的画面,“她在老家等我。”
“噢,那个古丽好会砍价的嘛。”
我笑了笑,“是啊,她很会过日子。”
这一次七把刀,他问我要一千三,腾飞说:“贵了兄弟,这刀的质量很一般。”
“哎,捧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刀都是质量好好的嘛,哪里一般了。”
我摆手阻止腾飞的话,直接给他递了一支烟,他摇摇手示意不会抽,我说:“一口价,八百,八八发。”
“哎,阿达西,我……”
没等他说完,我打断道:“我知道你不会亏钱,无非就是少挣点,这样,我再以88的价格,买你一个狼牙。”
“七把刀,一个狼牙,888块。”
“88发,行吗?”
我一看他表演出不耐烦的样子,我就说:“你要说不行,我转头就走,去別人那里买。”
“哎,阿达西,当然可以嘛,你留一个我手机號,想买什么以后跟我说嘛。”
我们用一个黑色袋子,包裹著七把刀,重新拦了一辆计程车,回到了郎各庄。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夕阳透过车窗打在我的右半张脸上,强光晃的我右眼有些睁不开,我能明显感觉到热量的传递,而我没有被光照到的左半张脸,冰凉阴暗,眼睛几乎要睁到最大。
到了郎各庄的时候,天色快要暗下来了,我和腾飞抱著黑色塑胶袋,警觉的朝著四周看著,回到四合院之前,腾飞甚至先进去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古怪的人。
推开房门的时候,三个女人明显哆嗦了一下,我压低声音道:“没事。”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阴沉,我將黑色塑胶袋扔到了桌上,说道:“长刀藏起来,短刀一人挑一把,我自己带两把。”
腾飞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承业说:“我哥会用双刀!”然后突然看向我,“哥,我去喊喊春哥吧?”
我瞪了他一眼,“你春哥来,就得出人命!享福的时候不喊他,坐牢的时候你想起来他了?”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小灰,紧张的问道:“你们要去打架吗?”
我自己挑选的两把短刀,一把是一体锻造的匕首,仿军用,有血槽,带刀鞘。另外一把是个弹簧刀,用我老家话来说,叫做跳刀。
一把是藏在腰里,另一把装在兜里。
我说:“不是,这你不用管。”
“別去打架啊,大不了咱不干了。”
小灰这句话说出口,我差点吼出来,但我还是在忍住了,只是咬著牙说:“凭什么不乾的是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是他们!”
“今天我在路上想了很久,我想明白了,他们三个人就是来找茬的!”
“外边蹲的那两个,根本就不是不捨得钱,他们压根就是同伙,就是找我们的事,不想让我们干下去。”
“放心吧,他们不会报警的,他们还会继续找我们的事。”
“现在就是谁怂谁滚蛋的关头!”
女人们都胆小,看见別人头都被打烂了,流了一脸一身的鲜血,这个画面对她们的衝击太大。
腾飞心有余悸道:“兄弟,那要是这样的话,咱们跟他们,必定会起衝突了。”
“你怕?”我咬著牙问腾飞。
腾飞有些不爽道:“这是怕不怕的事吗?没必要闹到这份上。”
唰!
我一把揪住了腾飞的衣领,恶狠狠的盯著他,“人家就吃准了你这种想法,只要你胆怯了,人家就敢往前多踩你一步!一直把你踩到死!”
“我们带著三个女人挣点辛苦钱,他们同样带著女人挣点辛苦钱,都是他妈的底层,按理说不应该相互为难,但现在人家要来砸咱们的饭碗,让咱们滚蛋!”
“就这么滚了,是男人吗!”
本来我没那么极端,但今天买刀时,我又想起了彦彦姐,我那不择手段也要搞钱的决心如同惊涛骇浪般再次翻涌而起。
其实我知道腾飞怕,为什么怕?人要是有退路,就不会抱有决死一战之心。后来我才知道,此刻的腾飞已经物色出一条新的挣钱路子了,他马上就要带著赵露单飞。
所以腾飞的意思是,不要起衝突,而我的意思是,我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挣钱机会,我不可能鬆口,他们要打,我奉陪到底!
腾飞侧头,问道:“承业,你说说看,应该怎么办?”
承业说:“我听我哥的!”
“哎,亮,我知道你急,你先鬆手。”腾飞轻轻的推开了我的手掌。
他整理著衣领说:“我还是觉得不要跟他们起衝突,有什么话,咱可以坐下来谈嘛,对不对。”
我说:“飞哥,不是我要跟他们起衝突,是他们要跟我们起衝突,你问问露露,她是当事人。”
“你讲讲,今天怎么回事。”
露露一听就要往下掉眼泪,她委屈极了,“不说了,这个人坏的很,他故意的。”
“他怎么著你了?”腾飞问道。
露露擦了擦眼角,摇头道:“挣钱吧,本身就不是什么容易事,什么样的客人都有。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
腾飞依旧劝道:“真打起来,后果怎么样可不好说呀,咱找个机会好好聊聊,大不了赔他们点钱……”
听到这句话,我是真的被噁心到了,我討厌他的怯懦。
男人可以死,但不可以投降!
砰!
就在眾人都没注意的间隙,就在腾飞依旧喋喋不休之时,我冷不丁的朝著墙上,狠狠的甩出了手中的匕首,那刀刃就在腾飞和承业的脸颊中间飞了出去,下一秒重重的插在了飞鏢靶的正中心。
等两人癔症过来,同时回头看去的时候,皆是瞪大了眼珠子。
女人们看了一眼飞鏢靶,又看了看我们三人,面面相覷。
屋子里鸦雀无声,我凝声道:“当年我跟你说,十步之內一刀杀你,你是不是认为我在吹牛逼?”
腾飞低下了头,默不作声,承业费了一番功夫,拔出匕首的时候,才发现刀尖刺穿了標靶后边的铁皮,刀刃插进了衣柜里半分。
走到我身边,承业恭敬的且带著百分百服从的意味,將匕首递给我,“哥。”
我接过匕首放在了桌子上,怒气也减了几分,“都坐吧,先冷静一下。”
屋子里重新陷入寂静,大家都默不作声,男人们抽著烟,女人们抠著手指。
过了一会儿,我说:“承业,出去买点饭。”
“中。”
周小晴忙说道:“別买了,没心情吃,家里有饼乾零食,稍微吃两口对付一下就行了。”
另外两个女人也频频点头。
屋子里重新陷入寂静。
良久后,腾飞说道:“露露,你跟我来。”
“干什么?”
“来。”
腾飞起身,先一步走了出去,赵露紧跟著他,两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我知道这次事情,腾飞肯定指望不上了,心中难免有些焦急,当即掏出手机,翻找著任何有可能藉助的力量,驀地看到了当初卖眼镜时,认识的那个“兔子嘴”,也没多想,立马就拨打了过去。
“喂,亮哥,好久不见。”
我没想到他还记得我,我说:“兄弟,我这人不喜欢废话,我现在遇上点事,可能要跟人火拼,如果我需要你,你愿不愿意来帮我?”
兔子嘴说:“亮哥,说地方吧,我现在过去,別的我不会,打架的话你找对人了。”
我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我问:“喊你打架你就来?你也不怕出事吗?”
兔子嘴说:“我信你,就算出事了,我认了,不管怎么样,我愿意跟著你。”
就这一秒,我的良知又开始拉扯我,我不找来春,反而找兔子嘴,不就是没拿人家当兄弟吗?人家讲义气,跟著我冲了,到头来坐牢了,我心里能过得去?
我吁了一气,说:“多谢兄弟了,我这边暂时还不確定,如果確定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亮哥隨时联繫我,还是那句话,兄弟没啥大本事,但你有用得上的地方,一句话的事。”
掛断电话的那一刻,承业呆呆的看著我,或许当年他不懂的东西,在这一刻他就懂了。
当初我没有跟著他们三个一起揍“兔子嘴”,而是劝阻他们三人不要再打,並且搀扶“兔子嘴”起来,耐心的跟他讲道理。
我想,当时我跟“兔子嘴”说的那番话,他可能在后来的某一天也突然懂了,所以他信我。
兔子嘴我不想喊了,身边只剩下承业一人。
好不容易我才带著承业走到今天,难道这次我要带著承业去坐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