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正文完 陈大夫,孩子醒了[七零]
北城疫情爆发的第十二天, 正式宣布城市封锁。
人心惶惶时,安平运输公司的运输业务也遭受到了巨大冲击,许多订单接连因为通道封锁而不得不取消。
再加上公司职工内心对于疫情的恐惧, 许多人干脆请假回家,使得公司运转几乎处于停摆。
高明在公司和家里两头跑, 后来干脆住进了公司宿舍里, 以免不神将病毒带回家。
半个月后, 市场监督管理局的曹胜利亲自给高明来了电话。
因城市封锁,导致社会出现物资短缺的问题逐渐出现, 好几家医院更是接连上报医疗物资出现重大缺口。
国家现在号召城内一些私有运输公司能帮忙进行物资运输。
安平运输公司正式成立抗疫应急运输车队。
高明亲自带队, 与自愿报名的司机们一起组织起个车队。
车子往返与城市与城市间, 这一跑就是两个多月。
而这一次,高明接到了一项对他而言意义重大的任务。
给工人医院运送一批紧急调拨的防护服和呼吸机,目的地正是他日夜牵挂的妻子所工作的医院。
当车子缓缓驶入被数名警察看守的大门内,高明第一时间看向了陈蕴所工作的新生儿科二楼。
可惜……陈蕴现在并没有在那里工作。
车子在指挥下开到了急诊科的后勤通道, 昔日里很少停歇的喧嚣此刻却被一种近乎肃杀的寂静笼罩。
门口只有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在无声忙碌着。
高明不知道他们是男是女, 只觉得大家都像是雪地里匆忙的蚂蚁般进进出出。
不知道陈蕴情况怎么样?
在车里想了几秒钟, 高明迅速拿起车里的防护服穿上,接着打开车门跳下车。
就算只是通过别人转述,他也想亲耳听到妻子的一点点消息。
“同志。”
哪怕穿了防护服,消毒水的气味依旧透过口罩钻进了了鼻腔, 这种本该已经闻习惯的味道此刻却让他心头发紧。
被叫到那人缓缓抬起头来, 然后忽然惊呼出声。
“高明?”
“任芹!”
高明随便找了个人问,没想到竟然问到来了个熟人。
“你怎么来医院了。”任芹起初以为高明是专门来看陈蕴,忙慌张地往他身后看去:“没病没灾的你来医院干什么!要是陈主任知道还得为你担心。”
“我今天来医院运输医疗物资。”高明指指身旁的货车。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
“陈蕴情况怎么样?你们新生儿科应该挺忙吧?麻烦你一会儿回科室问问她有没有缺什么?我下次给她带……”
既然是熟人,高明省去了自我介绍的步骤,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任芹护目镜下的眼睛不停眨动, 偏偏表情被防护服挡去大半根本看不清,以至于高明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
兴冲冲说着的高明终于停下,任芹的沉默让他心底升起股子不好的感觉。
“陈蕴怎么了?”
任芹使劲抿了抿唇,缓缓开口:“陈主任调派到急诊科支援,疫情第一天就已经去了。”
她没法当着高明的面还隐瞒陈蕴感染的事,要是有个万一,她担不起后悔。
高明心里咯噔一声。
“……”
“陈主任感染了……现在正住在隔离病区里。”
感染了……陈蕴感染了……
后边任芹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前一阵阵发黑,最终趔趄两步扶住车厢才堪堪站住。
“嫂子感染了!”
“嫂子!”
苏伟明和马志刚等几个跟着高明十几年的人纷纷震惊不已,大家七嘴八舌地关心询问起来。
任芹吸了吸鼻子,忽然转身朝一个方向指去。
“陈主任就住在那间隔离病房里。”
窗户拉着深蓝色窗帘,窗棱上贴满了黄色胶带纸,还能看到一层铁丝网在胶带纸与窗帘中间。
“能不能麻烦你……我想远远地见一见陈蕴,就在楼下见一见就行。”
任芹短暂地思考了两秒后。沉默着点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高明的脑袋依旧是一片混沌,脑海中预演了许多遍一会儿要说的话,却又一遍遍否了。
他站在楼下,定定看向那扇窗户。
风吹来,将他的头发丝吹得凌乱,沾满了机油的衣角随风飞舞,显得他身形孤寂却又充满了坚定。
高明的眼眶渐渐发酸,他却舍不得眨眼,生怕错过了与妻子相见的第一秒。
终于……蓝色窗帘动了。
一个身穿灰色病号服的身影以缓慢的速度停在了铁丝网前,那些格栅让陈蕴的脸看上去更加模糊。
但高明一眼就确定了,窗户后的人就是陈蕴。
窗户这边,陈蕴也一眼就看到了楼下拼命挥手的高明。
一整夜的高烧折磨得她脚步虚浮,只有勉强扶住墙才能站稳,昨天还能靠自己呼吸,今天却只能依靠氧气鼻导管才能勉强下床活动。
陈蕴记不清两世为人中有没有这么难受的时候……应该是没有的。
她张了张嘴,想像往常那般喊出丈名字,可干裂的嘴唇却只传来一阵虚弱的喘气声,涌进喉咙的冷气却刺激得她不停咳嗽。
高明挥舞的手臂颓然放下,眼泪迅速模糊了眼睛。
“你别说话了!”左玲玲难受地拍着陈蕴后背,递过来张纸笔:“你写字吧!高明能看见。”
陈蕴终于缓过气来,不舍地看了眼窗外后轻轻点头。
她不能说话,其实也已经没力气写字,这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也废了不少精力。
[等我回家]
纸贴到窗户上,陈蕴冲楼下的高明努力翘起唇角,挤出个混合着泪水和无限眷恋的笑容。
“……”
高明静静看着,最终重重点了下头。
夫妻俩就这么隔着许多层阻碍互相对望着,而后陈蕴冲他摆了摆手。
高明的视线彻底模糊,他迅速转头爬上了驾驶室。
车窗摇下,高明脱下防护服,埋在方向盘上大声痛哭出声,这是他活了四十多年来第一次哭得声嘶力竭。
而陈蕴却还站在窗后,看着车子缓缓驶离医院,一直到车子的尾灯完全消失不见才缓缓转身。
“你要多休息,不能再情绪激动了。”
左玲玲把陈蕴扶回床上躺下,严肃地批评起来。
消息传到隔离病房来时,她在电话里就已经批评了个任芹,现在看陈蕴果真更加虚弱,忍不住又唠叨起来。
“我休息会儿就没事。”
“那我把纸笔拿出去了,你睡会儿……”
纸的另一边多了只手,陈蕴拽着纸那一边冲她虚弱地笑笑:“我闲得无聊,纸留下让我写点字玩。”
“不行。”左玲玲用力。
医院刚下了规定,不能在隔离病房里出现纸笔等物品,前几天有病人写下遗书后吊死在了卫生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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