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鹿清篤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小龙女那双不沾尘埃的手，轻轻拉著杨过，依言走向了陆家庄深处的书房。

郝大通、孙不二等全真教宿老望著三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如同压著千钧巨石，焦急、忧虑、羞愧交织，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比谁都清楚，此番祸端，根子全在自家弟子身上，今日纵使尹志平血溅当场，毙命於小龙女剑下，那也是咎由自取，他们身为师长，非但不能阻拦，更无顏面置喙半句！

前往书房的路上，鹿清篤脚步沉重，推开房门，只见尹志平背对著门口，如同一尊失去魂魄的石像，僵直地立在书房中央。

“鹿师侄。”

听到开门声，尹志平缓缓转过身，脸上带著决绝和解脱，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你先离开吧。这是贫道与龙姑娘的孽债，一切的因果报应，皆由贫道一人承担。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要插手，可以吗？”

“尹师叔…”

鹿清篤喉头滚动，看著尹志平那视死如归的神情，只能艰涩地吐出一个字：“好。”

尹志平仿佛卸下了最后一丝牵掛，他不再看鹿清篤，而是转向门口站立的龙杨二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龙姑娘，请进来吧。”

杨过被这凝重的气氛弄得一头雾水，他疑惑地看了看面色难看的鹿清篤，又看了看神情古怪的尹志平，忍不住小声问道：“鹿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鹿清篤张了张嘴，只觉得满嘴苦涩，那等腌臢之事，让他如何向这个视自己为兄长的少年启齿？

最终，他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嘆息，带著满腔的烦躁与无力，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背影消失在廊道的转角。

“鹿大哥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杨过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嘀咕了一句。他转而看向尹志平，少年心性中带著几分被蒙在鼓里的不快，拉起小龙女的手道：“姑姑，咱们进去！我倒要看看这姓尹的臭道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要是敢耍样，哼！”

“嗯。”

小龙女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仿佛周遭的一切纷扰都难入她心，她顺从地跟著杨过，步入了那间决定尹志平命运的书房。

不提书房內进展如何，鹿清篤回到喧囂热闹的大厅后，立时便被汹涌的讚誉与敬仰所包围。

他今日连败金轮法王两大弟子，挽狂澜於既倒，为中原武林保住了顏面，已然是光芒万丈的英雄。

加之又被武林泰斗洪七公亲口收为关门弟子，更是锦上添，双喜临门。

群雄情绪高涨，纷纷起鬨架秧，豪情满怀之下，一场规模更盛的大宴自然开席，觥筹交错，欢声雷动。

席间，不断有人上前向郝大通、孙不二等人敬酒，盛讚全真教高义，为武林培养出鹿清篤这等不世出的青年俊杰。

然而，郝大通等人心中记掛著书房內生死未卜的尹志平，心中如同油煎火燎，面对讚誉只能勉强挤出笑容，口中虚应著，眼神却频频飘向书房方向，显得心不在焉。

作为宴会的绝对主角，鹿清篤被安排在洪七公与郭靖之间。美酒佳肴当前，他亦是食不知味，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著，一次又一次地投向书房的方向。

“鹿小子。”

洪七公正津津有味地啃著一只酱香四溢的羊蹄，油光光的鬍子隨著咀嚼一翘一翘，他瞥了鹿清篤一眼，半开玩笑道，“魂不守舍的，看什么呢？难不成那书房里藏著比这羊蹄还香的宝贝？”

“没…没什么…”

鹿清篤猛然回神，连忙收敛心神，扯出一个笑容敷衍。全真教这桩难以启齿的丑闻，他如何能向外人吐露半分？

洪七公人老成精，也不深究，嘿嘿一笑，转而道：“罢了罢了，你不说拉倒。对了，既然你正式拜老叫子为师，那待这宴席散了，明日一早，我便传你降龙十八掌的真功夫，你小子可得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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