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个阶段，还有一种“开启”“关闭”的概念，有“有念灯”“无念灯”之分说。

悬亮长夜，就是可以消弭这种分別心，任何时候都是念灯长燃。

每一步看似简单，却能卡死世上不知多少人。

甚至连秦子尘的许多师傅，都尚处於一燧初响的境界，平日里靠著江湖经验拼杀，把点燃念灯当做杀手鐧来使。

鹿沉於山上杀死那几个，无不如此，才叫他占了便宜。

突发奇想，再一观前方许冬枝，却发现她已停了下来，回头笑著看向自己。

在鹿沉眼中，许冬枝的眉心，没有火种，周身上下也没有，浑然一片幽玄神秘，仿佛隔绝了一切。

许冬枝似乎觉察到鹿沉正在观察自己，笑了笑。

下一刻，鹿沉看到了，她浑身上下发生了綺丽如骤然怒放的鲜一般的变化。

八十个闪烁的亮点，都是火种一般的燃烧。

七条流焰般的长线，也贯穿四肢百骸。

多么煊赫靚丽的身体啊。

鹿沉一时有些目眩神晕，仿佛看到不能直视的完美存在。

这八十闪烁，七条焰线，显是八十『兵祸』窍穴，七条『刀兵』经脉。

这些如今已然塑造成型的东西，其原本雏形儘是心气。

但鹿沉知道，除了心气这种虚构的感官外，许冬枝体內也真生成了相应的实体器官。

她是虚实结合，甚至在心气、器官之外，还生出元炁真罡这种能量。

如果將她解剖出来，心气和元炁真罡是没指望了，但肯定能够得到相应的器官，眼看得见，手摸得著。

就如同道士的金丹，和尚的舍利子一样，是修行所得大成就。

“祝贺你，已经练成了『入水兴波』，达到泥胎境界。”

许冬枝笑道：“你形骸还是泥巴，却勉强已经塑了形，不再如过往，完全是散的。”

泥胎境界，身体还是泥巴，一捏就散，却已有了轮廓，成了气候。

听了这话，当了好几日憨直大个儿的鹿沉，骤然目光利芒大放，犹如天日。

又眯眼得只剩下缝隙，一切光彩深深收敛回去。

这种剧烈变化，宛若眼有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忽然一张大口，將太阳连同周围的一切光彩，全部吞入眸中深邃处，只余瞳色幽玄。

浑身上下的气质，亦跟著转瞬而变，阴鷙而凶烈起来。

仿佛那个骤然暴起、杀人夺命、搅得天翻地覆的狂徒，前几日暂时蛰伏，今日又重回身上。

“许家丫头，如此说来，我可以再上秦府了？”

“休息一日再去吧。鹿家傻大个。”

许冬枝注意到鹿沉的称呼，不禁莞尔。

这小子是真不愿意当徒弟啊，居然就这么过河拆桥？没良心！

她只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只要你休息好，我看是没我出手的机会了。”

鹿沉一愣，嘴角的肌肉兀自跳起，扯出一个凶恶的笑容：“遵命。”

……

是夜，鹿沉泡了药浴，躺回床上。

窗外月色如水，窗外明晃晃月光，尽皆入目，伴著月光渐渐入眠。

浑浑噩噩，昏昏沉沉。难以形容的蒙昧加诸於鹿沉，他忽觉心悸，顿时睁开眼睛。

一抬头，却见著满山枝繁叶盛，山外旭日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