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死寂下来，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呻吟和伤者的惨呼在废墟间迴荡，唯有硝烟和血腥凝滯在空气里。

宏伟的武林大会会场已化作焦土，断壁残垣间，碎裂青砖浸透鲜血，散落著断刃与模糊的尸骸。

陈墨拄著重云剑，胸膛剧烈起伏，武道气血和云海真气在体內奔涌，锐利如鹰的眼眸仍在废墟间警惕逡巡。

十余名带伤的云台剑宗弟子挣扎著向他聚拢。他们身上带伤，看向陈墨的目光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

有人肩头血流如注，被同伴用撕下的布条胡乱裹住；有人內力耗尽脚步虚浮；还有人被架著，一条腿血肉模糊无法行走。

但此刻，一种因目睹绝对力量而產生的本能的、近乎恐惧的敬畏，暂时压过了他们心中关於这位同门身份的种种疑惑。

徐慎的青黑袍衫多处破裂，肩上爪伤皮肉翻卷，但站得笔直。

“长老，李师弟他…不行了！”一名弟子声音哽咽。

徐慎眼中痛苦一闪而逝，隨即厉喝，声音压过哀伤：“安置他！懂医术的，立即救治重伤者！还能动的，搜索废墟，查魔教余孽、找掩埋同门！守卫要道与各处缺口，严防魔教反扑！快！”命令如铁，疲惫的弟子们立刻行动，庆幸中带著不敢鬆懈的戒备。

“师弟！”谢云疏疾步至陈墨面前，清丽的面庞沾著血污尘土，臂上剑伤渗血。

她飞快地打量陈墨全身，见他竟无血口，紧绷的神態明显一松，急剧起伏的胸口和紧握剑柄指节发白的手，眼中又浮起更深的担忧：“你怎样？行气可还顺畅？”

陈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儘量平稳开口：“无碍，只是真气耗损较大，需要调息片刻。你伤得不重吧？”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立刻问什么，最终还是先压了下去，紧盯著陈墨的脸：“小伤。父亲不在，全靠你与徐长老……”她目光扫过周围歷经大战后对陈墨充满敬畏的同门，紧绷的肩膀却放鬆了几分，眼中泛起水光，“大家…都在你身后。”

然而，这丝暖意瞬间被冰冷现实吞没——她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遍地的死伤、撕心裂肺的哭嚎、同门折损的惨重、会场的彻底毁灭……

悲愤与伤痛如同利爪，扼紧了每个倖存者的咽喉，凝结了废墟间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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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愤然望向魔教溃逃的方向，只余攥紧的拳头与死寂。

只见几个身影分开人群走来。

当先正是裘万嗔，他气喘吁吁，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污，但精神亢奋，眼神炽热。紧跟其后的是神色深沉的郭啸天。

隨后棲洑派、蜃光屿、渊墟门、白龙寺等正道各派尚有余力的核心人物，领著残存的精锐力量，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纷纷向陈墨与徐慎所在的区域匯聚而来。

一张张疲惫惊悸的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悲慟和凝重——魔教突袭的核心虽被挫败，但洛都之乱恐未平息，而正道此役元气大伤，整个武林的格局，已在这片焦土之上，悄然裂变。

裘万嗔大步来到陈墨面前数步站定，一反之前的狼狈和狂躁，竟当先郑重地对著陈墨抱拳，声音洪亮，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喜悦：“柳少侠！”

他目光炽热地看著陈墨和一旁魔教右护法的尸体：“多谢柳少侠力挽狂澜，斩杀此獠！若非少侠这雷霆一击，挫败魔教锐气，引出贼首反噬，今日危矣！请受裘某一拜！”

说著，他竟然真的躬身要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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