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著，黄泽斌让开身子，让站在身后的顾青书露出来，顾青书友好地向老人打招呼。

“因为家中长辈仙逝，就只有我们两个还有两位乐师，找不到名师教导，后来我们听说了您的名声，知道您居然毕业於民新影戏专门学校，所以特地来拜访您！”

黄泽斌其实一开始並不知道这个学校是什么，毕竟早就倒闭了，直到顾青书跟他解释了，才知道这个学校有多牛逼，而创办这所学校的黎民煒在戏曲界又是何等牛逼，其被誉为“港岛电影之父”，甚至是“华国电影之父”。

当然后面那个称呼有爭议。

“天仙戏团？”没听说过。

李强本想这么说，但是看著黄泽斌诚挚的眼神，后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们先进来吧。”

李强让顾青书和黄泽斌先进房间，给他们各自倒了杯茶。

李强其实对於收不收弟子这种事是无所谓的態度，因为他年纪大了，已经九十多岁了，你在死前为自己热爱的戏曲再奉献一把薪材，他心甘情愿。

他顾忌的，就是他担心自己一把年纪了，精力不够，会不会教不好这两个孩子，还有这两个孩子是否值得他教导。

“要不，这样，李先生，我们给您表演一段戏，您看看也不合適。”

顾青书对李强提议道。

李强眼前一亮：

“这个行，这个世界上，唯有戏是不会说谎的，我倒是要看看，你们的功夫怎么样。”

戏不会说谎，但戏子会。

顾青书和黄泽斌来到院子里，摆好姿態。

他们表演的是《蝴蝶梦·扇坟》，讲的大概是庄子目睹一位寡妇扇坟，想要让坟土干自己好改嫁的故事。

这一次，顾青书没有刻意模仿自己见过的那些名伶的演戏方式，而是儘量將自己的感情，代入戏中人。

果然，当顾青书和黄泽斌一人饰演庄周，一人饰演白衣寡妇的时候，顾青书將自己代入白衣寡妇的视角，想像自己是个丈夫死了寂寞难耐的寡妇，表演扇坟时，將坟头草却扇了又长，扇了又长的气急败坏表演得淋漓尽致。

演戏的人，从来不会在意自己饰演的人物是男是女，看戏的人如此，顾青书亦是如此。

黄泽斌看了，不禁压力剧增，怎么一夜过去，师哥怎么进步得更快了。

之前的顾青书没有意识到演戏需要投入感情，所以演的时候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但是却无法代入，这次顾青书明白了。

凭藉著他日常吸收畏时体会到的各种七情六慾，目前的他对於如何投入感情很有一番心得。

或许漫长的诸天生涯里，见过的世面多了，他的感情会渐渐丧失，无欲无求，但起码现在，他懂得人情可贵。

李强看著顾青书的表演，心里不由得暗暗叫好，这个孩子，无论唱腔还是身段都很合格，甚至身上有名家的痕跡，他欠缺的，就是需要有人將他的天赋引导到对的方向。

这个孩子，有名伶的资质。

至於黄泽斌，天赋其实也还行，起码作为生角，他是合格地，而在戏曲界，大家对於生的要求，並可以旦角那么高。

看著顾青书两人的表演，尤其还是《蝴蝶梦》这部曲子，李强的眼中，顾青书不由得和一个蓝衣女子的影子渐渐重合。

如果当年可以发生那件事……

当年，楚人美就是被邀请加入黎民煒创立的人我镜剧社，准备和他反串演影画戏《庄子试妻》，而《庄子试妻》的原型，就是《蝴蝶梦》。

结果，却被他丈夫陷害致死，平白错过了参演这部港岛第一部短故事片、也是第一部粤剧电影的机会。

顾青书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故意选的这首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