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川说：“或许是天意，他的身份註定会被发现。”

程月菱本来想问陈明川会不会有些伤心，不过看到陈明川淡漠的神情以后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將无情道修到渡劫后期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点事神伤。

恍惚间，程月菱想起了过去的事，那是一个很寻常的下午，她来找陈明川请安。

那一年霍星羽十三，他穿著一身黑衣坐在陈明川的对面，一双漂亮的眼眸就那么盯著陈明川，眼神是程月菱说不出的眷恋和温柔。

可如今，物是人非。

“师尊，弟子还有一事要稟报。”程月菱扫去了莫名的回忆，开口道：“万俟千星现在名义上还是师尊的弟子，师尊的弟子令牌他並未归还，万清宗也还放著他的魂牌，虽然那个魂牌是假的。

另外，宗门的弟子名册上他的名字也还在。掌门想要將他除名，可是万俟千星不许，若是掌门轻举妄动他便会打上门来。”

陈明川淡淡道：“无妨，不过是一些虚名罢了。”

程月菱说：“师尊出关的消息要放出去吗？他会不会来找师尊？”

“不知道，”陈明川说：“你不必替我忧心，兵来將挡水来土掩，他来了便来了。”

程月菱听到陈明川这么说，心里安定了不少。只要有师尊在，便什么也不用担心。

……

陈明川出关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出关没什么，可让修真界震盪的是陈明川修为已经是渡劫后期了。

渡劫后期，修真界三四千年才能有一个渡劫后期，就连魔界魔尊都才渡劫中期，这下简直让正道的人腰背都挺直了。

如果陈明川顺利飞升了，那他便是万年来第一人。

百里墨更是激动，三天两头的上万刃峰，给陈明川送了一堆东西，陈明川也没有推辞照单全收。

“师弟，你的修为已经是修真界最强的，我也不同你绕弯子，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陈明川垂下眼睫，语气平淡，“我知道师兄想让我做什么，我飞升之后万俟千星便是修真界第一人，两界力量得不到制衡。师兄想让我飞升之前將他除掉。”

百里墨笑了笑，“知我者师弟也。我知道你和万俟千星有些渊源，不过为了修真界的未来，那些东西也只能放下了。”

“我不会杀万俟千星，我也杀不了他。”陈明川开口道。

百里墨脸色微变，没想到陈明川拒绝得如此乾脆，“你还惦记著那点师徒情分？”

“並非如此，”陈明川说：“万俟千星对外修为只有渡劫中期，可早在十几年前他修为便已经是渡劫后期了，我对上他没有把握，而且他罪不至此。”

百里墨脸色愈发的难看，“万俟千星居然早就是渡劫后期了，可他为何……为何没有对仙门下手？”

“或许他志不在此，”陈明川说：“我知道师兄的顾虑，飞升之前我会和他签订盟约，让两界不再起纷爭，这样师兄可安心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百里墨笑了笑，“安心，这样我也就安心了。我不及你，牵累太多修为已经百年没有寸进。这辈子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维持宗门的荣耀，即便你飞升之后，万清宗也要是第一宗门才行。”

陈明川说：“一切皆有定数，没有哪个宗门可以永远不衰败，万清宗也一样。师兄如果不执著於此，或许还能长求大道。”

百里墨笑了笑，“在师弟眼中大道最为重要，可在我眼里它却比不过宗门的一砖一瓦。”

“既然如此，师兄走自己的道便好。”陈明川说。

坐了一会儿，百里墨离开了万刃峰，可他刚才还轻鬆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

陈明川如果飞升了，便不能再隨意插手下界之事，更让百里墨心里失望的是，听陈明川的语气，离开之前和万俟千星签订盟约已经是极限了，修无情道之人便是如此凉薄。

“可是师弟，我又怎么能放著万俟千星这个心头大患不除呢……”

——

魔域，万俟千星端坐在王位之上，他手中拿著一个酒杯，杯子里的液体是透明的，这是月白醉，即便是修仙之人也能醉倒。

喝了一口酒之后，万俟千星问：“他出关了？”

黑蛇说：“消息是万清宗传出来的，绝对错不了，而且仙尊已经是渡劫后期修为了。”

万俟千星眼睫垂下，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当初已经决定了不再阻拦陈明川飞升，可得知陈明川真的心无旁騖修炼到渡劫后期，他心里还是有些发闷。

盯著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万俟千星忍不住想，他死的时候，陈明川会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