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风起青萍 祸根深种 截教小师弟是块土
山雨欲来风满楼,那自东海飘散开的血腥气,虽被瀚海波涛渐渐稀释,却化作更浓重的怨愤与肃杀,沉沉压在了每一位知晓此事的截教门人心头。
金鰲岛,监察司。气氛比往日更加凝滯。水镜之中,反覆回放著那十余名弟子被西方教与不明势力伏击、惨遭屠戮的画面。每一次法宝破碎的光芒,每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都像鞭子般抽打著在场每个人的神经。赵公明面色铁青,周身隱隱有风雷之声涌动,二十四颗定海神珠的虚影在他袍袖间若隱若现,显是怒到了极点。他猛地一拍玉案,声音嘶哑:“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若不能將此獠揪出碎尸万段,我赵公明还有何顏面掌管这监察司!”云霄娘娘相较於兄长的暴怒,显得更为沉静,但那双剪水秋瞳中蕴含的寒意,却比万载玄冰更冷。她纤细的手指在水镜上轻轻划过,锁定那胖大头陀遁走时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带著独特西方某旁支道场印记的气息,语气平静得可怕:“兄长息怒。愤怒无济於事。大师兄所言不错,此事需从长计议。然,血债,必血偿。所有参与此事者,其气息、法宝特徵、功法路数,已悉数记录在案,分发至所有监察弟子手中。”她抬眸,目光扫过司內一眾同样义愤填膺的弟子:“传令下去,加大对外情报搜集力度,尤其是西方教及其附属势力的动向。一旦发现名录上任何一人的踪跡,立刻上报,不得打草惊蛇。”“是!”眾弟子轰然应诺,眼中燃烧著復仇的火焰。这股压抑的怒火,並未局限於监察司,而是如同暗火般在岛內部分区域蔓延。尤其是在那些修为较高、平日与外界接触较多的內门弟子之中。以往,他们或许还对下山持谨慎態度,但同门鲜血的刺激,以及西方教如此肆无忌惮的挑衅,彻底激起了他们的血性与护短之心。“西方教欺人太甚!视我截教如无物乎?”“闻仲师兄在北海浴血奋战,我等却在岛上眼睁睁看著同门被屠戮而无所作为?岂是道理!”“下山!必须下山!不仅要助闻仲师兄平定北海,更要寻机灭了那帮阴险禿驴!”一些平日里便性情火爆、或是与遇害弟子有旧的精英弟子开始暗中串联,商议下山之事。这一次,他们的目標更为明確——復仇与相助同门。虽然依旧风险巨大,却带上了几分悲壮与决绝的色彩。这股暗流,悄然改变著金鰲岛的氛围,仿佛一座沉默的火山,在积蓄著喷发的力量。
而与此同时,朝歌城內的苏妲己,却正享受著將帝王玩弄於股掌之间的快意。鹿台的兴建已然开始,耗费无数民力財力,怨声载道,她却毫不在意,反而变本加厉。这一日,她又偎在帝辛怀中,纤指绕著髮丝,状似无意地娇声道:“陛下,鹿台虽好,却少些奇珍异宝、仙禽瑞兽点缀,未免美中不足。妾身听闻,天下奇物,多藏於勛贵豪强之家,尤其是那些…自恃功高的老臣府中呢。”帝辛此刻对她已是言听计从,闻言立刻道:“爱妃所言极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的,便是孤的!传孤旨意,令各路诸侯、朝中重臣,献上家中奇宝异兽,充盈鹿台!若有藏私者,以欺君之罪论处!”这道旨意一出,朝野再次震动!这已非简单的昏庸,而是赤裸裸的巧取豪夺,意在削弱和羞辱那些还有影响力的老臣势力。比干、黄飞虎等忠直之臣愤懣不已,却无力劝阻。而费仲、尤浑等奸佞则趁机大肆搜刮,罗织罪名,朝歌城內顿时乌烟瘴气,人心惶惶。妲己看著这一切,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混乱与怨气,正是她最好的食粮,也是她完成使命的阶梯。
金鰲岛,修缮之地。乌云仙近日异常“安静”。他不再如之前那般时常流露出痛苦挣扎之色,只是沉默地、机械地完成著每日的劳役,仿佛已经认命,又或是將那魔种彻底压制了下去。然而,唯有通过万仙阵时刻监控此地的多宝道人才能察觉到,那份安静之下隱藏著何等的暗流汹涌。那魔种並未被消灭,甚至没有被完全压制,而是在多宝的强力镇压和乌云仙自身的抵抗下,转入了一种更深的蛰伏状態。它变得极其隱蔽,不再试图强行控制或与外沟通,而是如同最耐心的毒蛇,悄然地、缓慢地同化著乌云仙的元神,將自身的恶念与偏执,丝丝缕缕地编织进乌云仙的思维深处。这种变化,更为致命。因为它不再是外来的入侵,而是逐渐变成乌云仙自身的一部分。多宝道人眉头微蹙,这种变化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对方的手段,比他预想的更为高明难缠。他只能继续加强监控与压制,却也无法轻易出手根除,否则很可能直接导致乌云仙元神崩溃。“看来,对方是打定了主意,要將这颗棋子深埋,以待最关键的时刻发动。”多宝道人心中明了,这局棋,越来越复杂了。
而在息小壤的道场,却是另一番景象。对外界的风起云涌、暗流诡譎,息小壤秉承“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稳健法”的原则,几乎完全隔绝。他此刻正面临一个新的难题。那日无意中引动造化真意与大地深度共鸣后,他发现自己对【坤元潜行法】有了新的想法,但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若能將元磁之力並非用於防御或攻击,而是用於微调自身与地脉的共振频率,是否就能更精准地借用地脉流动之力,实现更远距离、更有效率的潜行?”他对著玉简写写画画,推演著各种可能。但这需要极其精微的法力操控和对元磁法则更深的理解。他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不是频率不对无法融入地脉,就是调控失误被地脉之力反震,搞得灰头土脸。然而,他乐此不疲。这种攻克技术难关的过程,让他充满了成就感,远比参与外界那些打打杀杀更让他安心。“稳健之道,在於將一切不可控风险,通过技术手段转化为可控因素!”他为自己打气,继续埋头钻研。他甚至开始尝试製作一种能辅助稳定频率的小型阵法罗盘,虽然屡屡爆炸,却积累了宝贵的“失败经验”。他並不知道,自己这番看似“怕死”的钻研,正不知不觉地朝著一条极其独特且强大的辅助之道迈进。而他那丝深藏的造化真意,虽被多宝巧妙掩盖,却仍在潜移默化地提升著他与天地万物、尤其是土行法则的亲和与理解能力。
风暴在天际匯聚,雷霆在云层酝酿,而深藏於楼中的少年,却正专心致志地打磨著手中的蓑衣,力求在那滔天洪水降临之时,能为自己,或许也能为身边之人,撑起一方不起眼却足够坚固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