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情绪高涨，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一拥而上，竟將郭靖都挤到了一旁。

他们兴奋地將杨过围在中心，不由分说，数双有力的手臂將杨过高高举起，一次次拋向天空，接住，再拋起。

每一次起落，都伴隨著更加热烈的欢呼。

郭靖被挤到人群边缘，却丝毫不以为忤，他抚著短须，看著被眾人簇拥、一次次拋向空中的杨过，眼中满是欣慰的笑意，口中不住喃喃：“好，好啊！哈哈哈！”

那笑声洪亮而畅快，是发自內心的自豪与喜悦。

......

就在陆家庄主院擂台周遭欢声雷动、气氛炽烈如火之际。

与之仅一墙之隔的邻院，一座僻静的阁楼之上，两道清丽的身影正凭栏远眺。

小龙女澄澈如秋水的美眸，一瞬不瞬地凝视著远处那个被眾人一次次拋起、接受万眾欢呼的身影。

绝美的脸庞上有一丝淡淡的迷惘与深入骨髓的爱恋。

她樱唇微启，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向身旁之人倾诉心声，声音空灵而带著一丝飘忽：“原来...这世间，竟有这么多人喜欢过儿...为他欢呼...”

眼见杨过身影在人群中时起时落，感受著那隔空传来的热烈气氛，小龙女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衝动，只想立刻施展轻功，飞身落到他的身边，就像从前在古墓中，和这一路上无论悲喜，二人总是相依相伴。

她纤足微抬，袖袍无风自动，便要纵身而去。

然而，就在她真气將提未提之际，一只纤纤玉手看似隨意地搭上了她的肩头。

这只手白皙如玉，指尖却蕴含著一股不容置疑、沉稳如山的力量，轻轻一按，便將她已欲腾空的身形定在原地。

“且慢。”东方不败声线平稳淡漠。

她目光依旧望著远处喧闹的擂台，淡淡道：“龙姑娘，情切之下，莫要失了分寸。

你此刻若现身与杨过相见，你二人之间的师徒名分，立时便会暴露於这天下英雄眼前。”

她微微侧首，扫过小龙女的侧脸：“你可想过后果？

届时，眼下这些將杨过奉若神明、高声欢呼的人们，转瞬之间，便会换上另一副嘴脸。

唾骂、鄙夷、不齿...世间礼法如刀，人言可畏甚於剑。

他们不会理解你与杨过之间的真情，只会以最齷齪的心思妄加揣度，詆毁他、中伤他，让他顷刻间从万人景仰的武林盟主，沦为千夫所指的悖逆之徒。

这，可是你愿见到的？”

小龙女娇躯猛地一颤。

东方不败的话语，字字如冰锥，刺入她单纯的心扉。

她久居古墓，不通世务，但对於“师徒伦常”这四个字的分量，以及世俗对此的严苛，亦有所感知。

她可以不在乎天下人如何看她，但她绝不能容忍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过儿受半分委屈，遭千般指摘。

脑海中瞬间闪过杨过可能面临的窘迫、难堪与污名，她那颗急於相见的炽热之心，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下来。

与杨过相见的念头被硬生生压下，转而化为一股更加决绝的坚定。

她轻轻闔上眼帘，长而微翘的睫毛上，沾染了细微的湿意。

再次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然，仿佛在剎那间下定了某种关乎一生的重大决心。

她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仿乎要將胸中所有的眷恋与挣扎都隨之吐出。

一滴晶莹的泪珠终究不受控制，悄然滑落，浸湿了眼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泪痕。

她不再看向那喧闹的擂台，迈开脚步，转身，声音轻得仿佛隨时会消散在风中：“走吧。”

东方不败看著小龙女顺从转身的背影，那顛倒眾生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算计得逞的弧度。

在她眼中，这心如冰雪、情根深种的小龙女，正是牵绊杨过最有效的筹码。

只要掌控了小龙女，不愁那桀驁不驯却又至情至性的神鵰大侠，不为自己所用。

这盘棋，她已然落下了一枚关键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