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风，凛冽如刀，卷著雪沫子砸在燕王府的窗欞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书房內，炭火烧得正旺，朱棣刚巡视完边塞回来，一身寒气还未散尽，正捧著热茶暖手。

一名风尘僕僕的信使被亲兵引了进来，跪地呈上一封火漆密信：“王爷，京师太子殿下八百里加急！”

朱棣放下茶碗，接过信。拆开火漆，展开信纸，上面是大哥朱標那熟悉而略显急促的笔跡：

“四弟亲启：见字如晤。边塞苦寒，弟戍边辛劳，为兄念之。今京中事务繁杂，吾…常念及弟。特諭弟即可交接军务，速速回京，暂且留京任职，勿再远赴塞北。兄已为弟安排妥当，盼速归。兄標手书”

朱棣反覆看了两遍，眉头微微蹙起。即可回京？暂且留京？勿再远赴？这字里行间透著一股不寻常的急切和…含糊。

旁边他的心腹侍卫统领丘福，是个跟著他出生入死的粗豪汉子，见朱棣神色有异，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王爷，这…皇上突然召您回京，还让您留在京里…这怕是…听说最近京里风声紧，皇上刚刚登基…这节骨眼上让您交出兵权回京，莫不是…莫不是想將您软禁在京师啊？”

“放肆！”朱棣猛地一拍桌子，茶碗震得一跳，他瞪向丘福，眼神锐利，“胡说八道什么！太子是本王大哥！一母同胞的亲大哥！他让我回京，定是心疼我在边塞吃苦，召我回去享福的！什么软禁不软禁，再敢妄议，军法处置！”

丘福嚇得一缩脖子，连忙跪下：“末將失言！王爷恕罪！”

朱棣哼了一声，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他再次看向那封信，“吾常念及弟”那几个字，墨点尤其突兀。他收起信，语气不容置疑：“立刻准备，轻装简从，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一路快马加鞭，不敢耽搁。越是靠近南京，朱棣心中的那丝不安却越发清晰。京畿之地，看似平静，但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紧绷的气氛。沿途关卡盘查似乎也比往日更严了些，虽未刻意刁难他这位燕王，但那种肃杀感挥之不去。

终於，巍峨的南京城墙映入眼帘。朱棣没有回自己的王府，径直入宫求见太子。

太监引著他穿过熟悉的宫闕廊廡，却不是前往常用的偏殿书房，而是引到了一处更为僻静的暖阁。一进门，朱棣就愣了一下。

暖阁里不止大哥朱標一人。

二哥秦王朱樉、三哥晋王朱棡竟然都在！两人同样风尘僕僕，显然也是刚从封地赶回来不久。兄弟三人围坐在一张茶案旁，脸色都带著同样的凝重和困惑。

“大哥，二哥，三哥？”朱棣诧异地开口，“你们怎么都在？”

朱樉和朱棡看到他，也是面露惊讶，隨即化为一种“你也被叫回来了”的瞭然表情。

太子朱標抬起头，脸上带著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种更深沉的忧虑。他示意朱棣坐下，又挥退了所有內侍太监，亲自起身將暖阁的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確保紧闭无人偷听。

这番举动，让朱棣、朱樉、朱棡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们这位大哥，一向以仁厚沉稳著称，何时如此谨慎疑惧过？

暖阁里只剩下兄弟四人，炭盆噼啪作响，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朱標坐回主位，目光缓缓扫过三个弟弟，声音乾涩而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老二，老三，老四…你们都回来了…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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