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宇那番振聋发聵的“开学宣言”，让整个教室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

安静过后，便是压抑不住的……骚动。

“学……学算数？”石勇挠著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为难，他小声地跟身旁的王大山嘀咕著，“大山，俺……俺连自己的名字都还认不全呢，这……这加减乘除，不是要了俺的老命吗？”

王大山也是一脸苦相，瓮声瓮气地说道：“俺也一样。俺寧可去工地上，再多砌两座高炉，也不想……跟那些鬼画符打交道啊。”

而另一边，陈默、王启年等军官，虽然都识文断字，但脸上同样写满了困惑。

王启年低声对陈默说道：“陈將军，这……这又是识图，又是算数，还要写什么劳什子的作战计划……咱们当兵打仗，不就是將军一声令下，弟兄们往前衝杀便是了吗？何曾……何曾搞得这么复杂过？”

陈默没有说话，他只是紧锁著眉头，死死地盯著刘承宇。他的心中，虽然同样充满了疑惑，但却有一种隱隱的……兴奋。他本能地感觉到，刘承宇要教给他们的，是一种……他闻所未闻，却又似乎无比强大的全新战爭方式。

全场之中，反应最大的，莫过於李过了。

他听完刘承宇的话，第一个就没忍住，把手举得老高，大声嚷嚷起来：“主帅！俺……俺有个问题！”

“说。”刘承宇看向他。

“俺……俺认字儿还成，可这算数……俺是真的不成啊！”李过一脸痛苦地说道，“再说了，打仗就打仗嘛，算来算去的，那还能叫打仗吗？两军相逢勇者胜！只要咱们的弟兄够猛，刀够快，管他什么地形，什么距离，一路平推过去不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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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番话，说出了在场绝大多数武將的心声，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

“是啊，主帅！李將军说得对！”

“算来算去的，黄菜都凉了！”

刘承宇看著眼前这群嗷嗷叫的“问题学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勇者胜？说得好。”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一根小木棍，在上面一处隘口的位置，插上了一面蓝色的小旗。

“李过，我问你。如果现在，有一支五千人的官军精锐，就驻扎在这个黑风口，据险而守。你率领一万大军前去攻打。你告诉我，你怎么勇者胜？”

李过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还不简单？俺亲自带头，让弟兄们轮番往上冲！他五千人，还能挡得住俺一万人不成？！”

“好。”刘承宇点了点头，又拿起一面蓝色小旗，插在了隘口侧后方的一片山林里。

“那如果，就在你全力攻打隘口的时候，这片山林里，突然杀出三千官军的骑兵，直衝你的背后。你……又当如何？”

李过顿时噎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沙盘，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著，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

刘承宇没有停，他拿起教鞭，指著沙盘上那条蜿蜒的河流。

“这条河，叫清水河，眼下正值枯水期，水深不过三尺，步兵可涉水而过。但你不知道的是，这条河的上游十里处，有一座废弃的水坝。若是官军提前派人，在上游截流蓄水，就在你大军渡河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掘坝放水……”

他每说一种可能，李过的脸色，就白一分。

而教室里，其余的將领们，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不以为然，渐渐变得……凝重，甚至是……惊恐。

他们发现，在刘承宇的描述下，这个他们平日里看著平平无奇的黑风口，瞬间变成了一个……遍布死亡陷阱的绝地！

而他们引以为傲的勇猛，在这种由地形、时机、信息差构筑的杀局面前，显得是那样的……可与无力。

“现在，”刘承宇看著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李过，缓缓地问道，“你还觉得，光靠一个勇字，就能打贏这场仗吗？”

李过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低下了他那颗高傲的头颅。

“主帅……俺……俺错了。”

“你们没错。”刘承宇的声音，缓和了下来，“你们只是……被过去的经验，束缚了你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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