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漕运之弊 大明天启,朕名朱由校
第152章 漕运之弊
“小女名叫田青”,女子收拾眼泪,对著朱由校盈盈一拜,“本是扬州卫人士,此次隨父进京是为了北运漕粮。”
朱由校有些可惜的摇摇头,船家有概率生出如周芷若一般样貌的女子,但难以取出如周芷若一般意境的名字。
“本公子既然將你买下,你的名字自然也是要改掉”,朱由校决定给她补齐短板,“改成雨,你以后叫由青雨。”
“是,公子。”
田青雨点头应是,心中莫名鬆了口气。
卖身改名是通行做法,原本她以为连姓氏都要改掉,未成想不仅保留了姓氏,名字还更好听了。
“继续说说你和你爹的事情”,朱由校刚才可是听见,田青雨老爹连漕船都抵了出去。
漕船是官府的,一个小小漕军怎么敢隨意处置?
“公子,奴婢跟爹爹今年八月,自扬州载粮出发,於十一月抵达京师通州仓“
在田青雨的讲述中,朱由校大体把过程授顺清晰,简单来说,这就是一名大明卫所普通漕军的悲惨行程。
田福庆,也就是田青雨的老爹,属於扬州卫漕军,每年运粮开始,就是一场在盘剥中挣扎的缩影。
有关漕粮运输,大明现下实行兑运法和长运法,可以简单概括为百姓多交一份耗米,將漕粮就近交给各仓储,剩下就由漕军负责解运进京。
百姓怎么交粮,田青雨所知不多,她见过老百姓交粮时,要把斛堆到出尖,衙役再对斛狠狠的用脚踢下去。
接下来,就是田福庆等人的事情。
首先一个船帮的漕军要凑点礼物,往上交给卫所官员,因为他们能决定这批人到底是在扬州本地粮仓运粮,还是得去江南应天、苏松等处运粮,距离远近不同,旅途中的消耗和费就不同。
等到了粮仓,还得会懂事,因为这关係自己的漕船,能领到什么质量的粮食问题,
然后就是一路北上,经过各闸各口,每个闸口都有漕运总督衙门派遣的官员监督,漕船的运载量和吃水深浅等等一应標准是否合规,是否准许过闸,都是官员们说了算。
可这说了算,可不能是光让人家用嘴说说,
再往北,到了京畿各仓,粮食入库前要接受检查,看有无发霉、有无泡水、运量损耗是否在合规范围內。
用田青雨的话说,田福庆一路上一直备著两个袋子,一大一小,一个里面装著上好的铜钱,一个装著些散碎银钱,要钱给钱,要银给银。
田福庆驾驶的是一条四百料浅船,按制需要装在四百石粮米,另外自己还可以再多装80石的土產货物,当然了,为了应付一路的过关勘验,各类土產一般会装到二三百石。
这也是为啥每个闸口会有官员检查的原因,既检查漕船、漕粮,也检查是否夹带过多,相当考验漕船船夫的交流智慧。
对了,按照大明规制,作为漕军,田福庆每年有12石的月粮,还有2石的行粮,可老田今年的月粮只发下了6石。
这还算好的,因为老田有个闺女,算是有家有口,未婚的漕军每年只能领到3石出头。
以前还有漕运轻资银作为贴补,从嘉靖年间开始,轻资银髮放的越来越少,反而要求漕军押运送入太仓库。
往年一路磕磕绊绊,船里多加点土產,也能应付下来。
可今年特別,两淮闹灾,漕船行过了淮安段之后,地界便开始不怎么太平起来。
流民饥民聚眾做乱倒是称不上,但拦路偷抢明显变多,有时候晚间,还有饥民直接涉水爬到漕船上偷粮。
田福庆是吃过飢的人,便在船头散开几袋粮食,直接匀给饥民。
他多年下来也是有经验,这时候饥民还有些敬畏和理智,主动给要远好过人家主动要。
另外,进了山东之后可以兜底,临清有大仓,整个临清粮价都便宜,缺少的粮食可以在临清补足。
可今年的临清也是邪门,田福庆到了临清,发现全城粮价涨了一倍有余,虽说不到二两的价格不算太离谱。
可这是临清啊,这里號称运河沿岸第一大仓,几个粮仓加起来足足存了三百多万石粮食。
问就是天子忧心两淮饥民,特意发临清仓粮食賑济,弄得临清市面上粮食也不怎么宽裕了。
讲到这里时,田青雨还问了一句,“天启爷爷把临清仓里的粮食都发光了,为什么两淮还有饥民呢?”
朱由校听得是阵阵火大,天地良心,他確实是心忧两淮灾情和饥民,可他从临清,只是调拨了二十万石南下,后面他拨的全是银子。
二十万石就能让临清粮价上涨?
因看这一路的耽搁,由福庆等人的漕船超期了,按看经验,由福庆等十儿条船凑齐了心意,找到通州仓大使融通。
可心意被拒了,理由是现在京畿通行银圆,要么心意等於银圆,要么加二成银子,因为大使自己拿银子兑换银圆要贴水。
在这里,田福庆多了个心眼,自己揣著银子懦懦不安的去了一趟官银號,出来之后连连感嘆仓大使踏马真仁义,四厘的贴水,被他足足收到了两钱!
事情到了这里,如果田福庆抓紧南返,时间上也还来的及,可返回去容易,明年再行起运漕粮就完啦,大傢伙都得把家当陪进去。
眾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赌一把,典一两条船出去,换银圆出来,然后用剩余的船,载著北货回去发卖。
典出去的船呢,回去就报漏水、报沉没,或者直接找一家船厂买新船出来,官府船厂里浅船报价105两银子,能有一半银钱落到造船上都是心善。
在私家船厂,如果用最便宜的松木,20两就能出一条船,先凑合用,后面再漏就是真漏了,可以在官面上报废。
朱由校听完没怎么说话,只是感觉大明的整个漕运体系,从漕粮徵收,到交兑、起运、过闸,
最后到入仓,每个环节都有约定俗成的陋规和盘剥存在。
而其中每个环节的人,也都有各自的生存智慧。
一句话,大明的漕运彻底烂透了!
而这些,绝不是朱由校这种高高在上,或者是刘若愚这类从纸面见闻中能够知晓的细节。
事情还没完,等到典当漕船的时候,又出了么蛾子,漕船是官府的,隨意典当是大罪,把哪一艘典出去也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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