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花灯明灭 小潭山没有天文台
他凭什么不能?
“况且,”谭重山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又怎么知道,他并不是因为你口中所谓的“恩情”才对你百般容忍,你这样,和别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你今天这样,才是真的让他难做。”
“哐当——”
沈宗年直接推开门,碰翻的茶杯映入眼帘他就知道,谭又明又犯病了。
谭重山也有些惊讶地望着自己儿子,没注意到微颤的尾指,只疑惑他最近情绪为何总有些古怪,沉不住气。
无法将真实原因托出,沈宗年只能上前拽住谭又明,是安抚,亦是掩饰,对谭重山道歉:“谭叔,抱歉,是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意愿才托又明帮忙拒绝的,请您不要责怪他,我们再回去聊一聊。”
谭重山莫名其妙地看着一个儿子把另一个儿子拉走。
夜间池塘因为无人放花灯显得冷清,山风一吹,木樨的芬芳也飘成冷香。
谭又明甩开沈宗年大步往前走,沈宗年拽住他的手腕,黑沉的目光从他的脸逡巡到双手,问:“哪里难受?”
谭又明用力推了他一把,目露凶光:“怎么,还没进我们家的门就想管我了?”
他手抖,肩膀也抖,情绪很不对,沈宗年轻而易举制住他,冷静道:“你冷?”
谭又明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你少他妈——”
“谭又明,”沈宗年一把攫住他,力气极大,目光漆黑,仿佛要把人吸进去,“我知道你怕什么。”
谭又明一怔,他自己都不知道,沈宗年竟然知道?
长廊深深,佣人们都去过节去了,空无一人,屋檐的荷花灯忽明忽暗,沈宗年没有表情地望着他,平静到有种极致的理智和冷静:“我不会联姻,你担心的事也永远不会发生。”
谭又明皱了皱眉,紧盯着他,似在评估考量这话是否可信。
沈宗年却不知道,谭又明正置于蒙昧混沌的临线点,明暗交界,光影虚幻,他疑惑、混乱和思索,跌跌撞撞,再走一小段马上就要找到天光熹微的出口。
沈宗年却只当那是分离焦虑的驱使和躯体化的表症,是精神病理的作祟和操控,不含感情的投射,更与爱恋和欲念无关。
“我不会离开谭家,也不会离开你,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会做。”这样忠诚的话叫沈宗年这样面无表情又冷淡至极地讲出来,反倒有种一言九鼎的威信和决心。
纵使是谭又明,心里也是一震:”为什么?“
“你不是要我站你这边吗?”
沈宗年漆黑的瞳仁一错不错地盯紧谭又明,真像个什么地宫出来的鬼使,今晚就要将他的命索了去,永生永世地纠缠:“我说过,以后我们之间都听你的,你想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这番话显然大大安抚、取悦了谭又明,身体平静放松下来,但又觉得不对,哪里都不对,心被怒火烧着:“我逼着你了?不愿意——”
“没逼我,我自愿。”
谭又明得到应承,仍觉心有空洞不被填满,他要的是这些,又不只这些,要来要去,要不到点上,所以面对沈宗年,永远委屈焦灼不知足:“沈宗年,这是你欠我的。”
“嗯。”
谭又明尤不满足,词不达意,只能恶狠狠道:“你永远欠我!”
“我会还,你现在跟我回去。”沈宗年嘴上说着表忠心的话,力道却强势,羁押的姿势,不容抗拒。
房间里也被佣人放了祈福的荷灯,瞥到那张不知怎么被沈宗年秘密运送下山的床单,谭又明一顿,心中愈发烦乱,千头万绪,头脑像发了高烧似的,气冲冲地扭头看向沈宗年。
沈宗年担忧地看着他,目光坦荡而清正,谭又明更加恼火。
对峙的视线像花灯里幽暗的烛火,忽高忽低,忽明忽暗。
那幽暗的火苗仿佛从谭又明的眼睛烧到了心脏,心中那些激荡着的、昏暗不明的情绪挣扎着仿佛就要在这千万分之一秒破土而出,忽然,手机响声打断了这焦灼难耐的拉锯。
谭又明猛地被拉回思绪,接听起来。
片刻,他严肃地皱起眉,对沈宗年正色道:“文件下来了,我们必须马上去找汪思敏。”
两人对视,都从彼此目光中探到了局势扭转的风向,以及,无法预知的,危机或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