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3章 师爷入局  大明王朝1540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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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中?

开中法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盐法,因边境无人无粮,又要防备元人捲土重来,朱元璋便行开中法,叫商人往边境送粮,以此来换盐引。来回送粮成本太大,商人们想著不如就地屯田算了,此便叫商屯。屯田后能换个盐引,商人拿著盐引於是有了卖盐的资格,自然,商人卖盐挣的钱还得要交盐税。

简单来说,开中法为民制、官收、官卖、商运、商销。

官府出售卖盐资格,不必顾及销路和运输成本,还能充实边境屯田。

商人哪怕要屯田、要交税、要运输,损耗成本颇大,但盐业实在太暴利,仍有大赚头。

好政策。

朱元璋不愧为雄主,行这开中法,在大明初期让盐税直接飆至上千万两。

开中法日进斗金,瞧得皇帝身边的皇室、勛贵、太监、后宫一眾肉食者眼馋,纷纷朝皇帝奏討盐引。

皇帝给了太监,不能不给娘娘吧,给了娘娘,不能不给宗亲吧。

久而久之,这事就被称为“占窝”,占的是已经搭好的下金蛋窝。

皇帝本来想著,商人从官府中拿盐引和从勛贵手中拿盐引没甚差別,但人的贪婪是无限的。自勛贵请下盐引,商人们从挣钱到赔本,纷纷在边境退屯,边军粮储大幅削减。

朱元璋的开中法是盐法、盐税、屯边三位一体政策,商屯崩了,导致边境跟著崩溃。

开中要死不活的存续一段日子,远不復太祖皇帝时的盛景,后来嘉靖朝的杨一清又重开商屯,结果没好多少,最后不了了之。

何以道便是在杨一清重开商屯时发家的。

何以道继续道:“我那时开中商屯没搞两年就停了,没办法,只得转到別处去,听说杨一清没弄明白此事,转眼被夺官了。要我说,不赖人家,边境是个什么德性?我比谁都清楚!

我了大价钱拿下盐引,卖盐要交税,囤的田还要交税,更不用提对上下的打点,嘶...就这样,还能挣到钱呢!马兄,你说这盐有多大的利吧!”

盐税是大明財政的重头。

不过,自开中法后,再没搞起来过一个像样的盐法,商人对开中法早已失去信心,照比开中初行的盐税,嘉靖年只能收上三分之一。

盐税都到哪去了?

不知道。

嘉靖想搞钱,绝不会忘记盐税。

郝仁不紧不慢的喝下一碗鲜亮鸭汤,宣德楼做鸭子是一绝,鸭子身上的每一处都能用上。

鸭腿、鸭胸包上蜂蜜烤。

鸭翅、鸭掌搭上香料卤。

鸭肝、鸭肾浇上黄酒酱。

鸭架再取来熬汤,非把这鸭子吃干抹净。

见一直搔不到马兄痒处,何以道直言道:“马兄,开中法又將重启!”

这句话够份量!

郝仁放下汤碗,“我在京中都不知道,你又是何处来的消息?”

“哎呀,马兄,你有所不知啊。旁的事是京中来得快,这事是边境传出来的,一有信我便急著入京,恐怕京中现在没人知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任兵部尚书不是又换了吗?总得整点事出来。边境已清户了,预备出田地商屯呢。

“6

何以道的话半真半假,这与其对朝中势力一知半解有关。

郝师爷还是听出了巨大的信息量!

新任兵部尚书刘天和要屯边备战,这事引得全天下的支持,刘天和一上任便得了势。

为何刘天和如此得势呢?

还不是因为前两任兵部尚书。

张瓚蠹空了九边,引得韃子打穿辽东府,再不重整九边,等著再来一遍土木堡?

王廷相清军役清的太过,屯边守备,把清军役的势头压一压。

总之,於公於私,刘天和现在提出守边很得人心。

“清户?这也能搞?”

见总算稍微说动马兄,何以道起劲,喝了口茶水润润嗓,“这算啥啊?只是边境的老百姓苦,年前被韃子抢了一遍,年后又要被清户,清户是为腾出土地,留著做商屯。当官的都吃人啊!唉!”何以道说得咬牙切齿,可一想到盐法带来的大利,眉飞色舞,“您想,都搞出这么大动静了,这次的开中法定是要做下去!”

郝师爷点头。

何以道哎呦一声,“马兄,这鸭子要趁热吃啊,先得填饱肚子,你快尝尝。”

何以道分出鸭腿拿到郝师爷面前,郝师爷抬手示意不吃,何以道苦笑:“知道你平日吃的是山珍海味,唉,这鸭子差了些。”

郝师爷:“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想在开中法正式推行前,先討个盐引。”

“您高!我就是这意思!”

“此事京中一点风声都没有,我还要再探探,至於能做不能做,再说。”

“自然!自然!”

“至於这鸭腿嘛,轮不到我吃。”郝师爷扫过鸭子,拿起一个鸭翅,“我吃这就行。”

何以道愣住,恍然会意,夹起鸭肝,笑道,”哈哈哈哈,那我吃这个!”

二人再不提开中的事,吃过鸭子后,何以道恭声道:“我在这屋住著。”

“知道了,有消息我来找你。”

何以道取出一厚沓银票,“马兄,上下打点难免用到这个,少了你来找我。”

郝师爷上手一捏,最少八千两。

老何是真有钱啊!

那话怎么说的?事就怕琢磨,啥事琢磨一辈子总能琢磨出来,老何琢磨了一辈子挣钱,还真让他挣著了。

收好银票,郝师爷笑了,”我多去打听打听,儘快来找你。”

何以道四处张望,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啊,突然看到自己的金玉扳指,忙卸下,”马兄,我来得匆忙,这个你先收著。”

“你我兄弟这是何必呢?”

“收著!收著!等我在京中转转,再给你添个宅子。”

郝仁严肃:”我有住的地方。”

“唉!”何以道贱兮兮的眨眼,“你这就年轻了不是,多个宅子金屋藏娇嘛”

郝仁眉开眼笑:“明日午时我再来找你。”

“好嘞!”

为何是午时?

到吃饭点了。

银票咋就这么好呢?

一揣进兜里,比啥都舒坦。

郝师爷出了宣德楼,直奔夏府,他从不走正门,七拐八绕到后门进去,还要没人看到他时他再进去。

“呀~抓到你啦!”

郝师爷掩上后门,顿时有两个小傢伙扑到郝师爷身上,夏敬生的一对儿女,姐姐夏念巧,弟弟夏朝庆。

“唉唉唉!你俩下来!”

姐弟顺著郝师爷的腿爬到后背上,郝师爷吃得身子壮实不少,要是刚进京那阵,两个孩子他都背不住。

郝师爷怕她俩摔了,在后背隨便抓起一个,抱在身前,另一个则背著,”丫头,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回来啊?”

姐姐调皮一笑:“不告诉你~”

后背的弟弟嘶溜一下鼻涕,“我们等了一天呢!”

听到嘶溜鼻涕声,郝仁眼皮一跳,侧头一看,蜀麻衣肩膀处已经沦陷了,“来,我给你擤擤鼻涕吧。”

郝仁无奈道。

放下两个孩子,郝师爷蹲在夏朝庆身前,轻捏住他鼻子,“来,擤!”

“哼,噗!!!”

“再擤。”

“噗!!!”

“擤乾净没?”

夏朝庆点头。

郝师爷啪一甩,甩掉手中鼻涕,又摘片叶子蹭蹭手。

郝师爷从怀中取出两个包好的鸭腿,”你俩別抢啊,我去找老爷。”

夏言极宠爱这对龙凤胎,姐弟在夏府什么没吃过,但郝仁从外面给他们带回来鸭腿,让姐弟俩开心得不行。

见姐弟俩吃得满嘴流油,郝师爷竟笑了,不是往日掛在脸上的冷笑、嘲笑,而是发自內心的笑了。

郝师爷察觉到自己嘴角上扬,忙收起笑容。

“老爷。”郝师爷在东暖房找到夏言,天已渐暖,火盆和地炕全撤了。

“哦?你来了。”夏言正想找郝仁说话,“锦衣卫抓到犯人了,是牵涉到郭勛案的人不满,指使宫女刺杀。”

“呵呵,不奇怪。”

夏言笑道:“看来我又要惨了。”

郝仁稍愣,回过味来。

“老爷,我给您倒茶。”

夏言惊讶的看了郝仁一眼,“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臭小子,直说要干嘛。”

郝仁委屈:“老爷,我就不能是心疼您吗?”

夏言哈哈大笑:“別扯!快说。”

“好吧,”郝仁还是倒了茶,“老爷,我听到个事,听说九边正清户,要再开商屯了?”

“你这牙行开得不错,消息很灵通啊。”夏言本来心情不好,但看到臭小子郝仁,鬱气舒缓不少,“是有这事。”

“那...这,清军役就停了?”

嘉靖费尽心机弄出的清军役,只清出成国公朱希忠一营,別说是边军了,十大营都没清乾净。

“能清出一营已是不错了,你以为是种地呢?种了就有收成。”夏言眼睛一暗,“再说,清出一营已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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