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过来时一样，散宜缘这次过去仇池，也是由散惠亲自护送。

趁著这个机会，他向散惠请教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今年已是周王静二十一年，依靠著公和年间恢復起来的国力，以及散宣公留下的南公仲、程伯休父、方叔等名將，趁著一些诸侯重新靠拢王室，天子这些年东征西討，陆续击败了淮夷、犬戎、楚国等，名声正如日中天。

有朝臣提议依周初故事，为天子上尊諡曰“宣王”。虽然因太保召公虎等人的反对而作罢，但天子作为中兴之君的身份，想来已是板上钉钉。

他效仿成王、康王，封舅氏申仲方为申伯，號称南申；改封太行山以西的吕国於南申之西，一同遏制楚国的扩张。

王畿之內的韩伯，被他改封到大河之东为韩侯，与芮国共同扼守河东、关西通道；胞弟王子友，被他封到华山之下的郑地为伯，守卫在镐京以东。

一些立下功绩的朝臣，也在王畿內获封了采邑。如內史尹兮甲，新受封尹邑，又以字吉甫，被朝臣们尊称为“尹伯甲”、“尹吉甫”。

天子甚至还介入了诸侯的国政。

十余年前，鲁侯敖与长子公子括、少子公子戏前来朝见。天子喜爱公子戏，当即指定其为鲁国太子，而鲁侯敖也选择了听从。

由此事可见，天子的权威极重，已经可以媲美成、康之时。

但这件事的背后，也显示出了一些隱忧。

周邦向来以嫡长为继嗣，鲁国为周公旦嫡长子伯禽后裔，更是尊奉周礼。如此废长立幼，国內迟早会生乱。

散宜缘现在记忆非常纯粹，很快回忆起了歷史上的记载：

公子戏为鲁侯十一年，公子括的长子伯御，与鲁人攻杀鲁侯，自立为君；天子大怒，统率成周八师討伐鲁国，杀伯御，立鲁侯括之弟、鲁侯敖遗腹子公子称为鲁侯。其后诸侯多不朝。

在这件事情中，不是没有大臣劝諫过，例如作册尹樊伯仲等。但天子的刚愎性格已经有所展现，没有听从群臣的諫言。

事后樊伯仲只能嘆道，但有太师散宣公、太傅周定公一人在世，事情必不至此……

“还有一事。前些年西戎势大，覆灭了西垂嬴氏一族。天子以附庸秦仲为西垂大夫，討伐西戎，又被西戎杀死。”散惠继续说道。

西垂嬴氏，也就是恶来的后裔了。这一脉所居的西垂，乃是位於汉水上游的一块水草丰美之地，原本为犬戎的都邑，故而又称西犬丘。

恶来的四世孙大骆，娶申侯之女，生嫡子成；又有庶子非子，以擅於养马，为王室立下大功。

周孝王原本想让非子为大骆的继承人，因遭到申侯的反对而作罢，於是封非子於秦，为王室附庸。大骆的后裔和族群，也由此分成了两支。

所谓合则强，分则弱。西垂的那支，族人陆续向更加宜耕宜居的秦地迁移，力量渐衰，前些年覆灭於西戎。

天子让非子的曾孙秦仲前往討伐，一则遏制西戎的扩张，二来也为另一支的族人报仇。

结果为了这“西垂大夫”的名號，秦仲自己也折了进去……

散宜缘连忙问道：“西戎如此猖獗，天子难道没有什么举措么？秦仲的后人何在？”

这可不符合那位天子的性格啊！

“秦氏不过区区附庸，你居然如此关注？”散惠诧异的望了散宜缘一眼。

怎么可能不关注，那可是关中乃至天下的未来主宰……

散宜缘不能过多剧透，只是说道：“西垂在仇池上游，溯汉水而上，连两百里都不到。小子如今前往仇池，自当留意西垂和秦氏。”

“我竟不知，仇池与西垂如此之近！”散惠再次诧异道。

他倒不会怀疑散宜缘的话。那可是宗子，继承了先君穆公、宣公才识的人！

他仔细想了想，告诉散宜缘道：“听说秦仲的长子秦其，前时在镐京向天子借兵，以报先父、族人之仇。”

这就又和歷史的记载对上了……

散宜缘满意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向散惠说起了后续的事情：

“小子到了仇池之后，可能会拉拢几个人，隨我返回散国修习甚至出仕。族中可先做好安排。”

“此事易尔！”散惠立刻说道，“南邑东南三十里的星邑，之后即由你支配。如何行止，你大父与我皆不会干预。”

南邑及临近的洲邑、星邑，如今都在散惠手中。

在此之前，他本想把杨叛儿安排在星邑。既然杨叛儿不来，正好就交给散宜缘去练手。

“小子谢过大人！”

……，……

散宜缘身著玄衣曛裳，手持小铜剑，隨散惠登上了仇池山。

散惠前往拜会族长杨大虎，散宜缘就在红崖外面转悠，看著周围似曾相识的风景，心中颇为感慨。

几个少年围了过来。其中一人大声说道：“阿缘！听说你给周人当儿子去了！”

散宜缘稍一定神，很快认出了他，乃是大舅杨猛家的第三子，名为杨敢。

杨敢这么说也不算错。

既然族长接受了散惠的资財，而且显然不愿退回，那么按照族中的规矩，杨叛儿和散宜缘母子就已经跟了散惠，可以算是周人。

否则的话，散惠之前带著被打晕的散宜缘，哪能下得了仇池山。

更何况，散宜缘又是这么一副周人的装束。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毕竟是散氏大宗的宗子，自当用周人服饰。

而且，让已经觉醒了后世记忆的他，去穿仇池人那种带著腥味的皮袍，实在是强人所难啊！

但这么一来，想要融入仇池，似乎不那么容易……

散宜缘乾脆把玄衣一拖，小铜剑一丟，赤著胳膊挑衅道：“阿敢你过来！让小爹我看看，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哈哈！还是阿缘没错！”杨敢高兴的衝过来，和散宜缘扭打在了一块。

一会儿之后，颇有些鼻青脸肿的两人，尽兴的坐在了地上。

杨敢喘著气道：“阿缘你不行了啊！”

那是当然，毕竟少了5点武力……不过，就这一会儿，他的武技已经恢復了些，属性也已经回来了1点。

散宜缘颇为满意，走到衣服跟前，招呼杨敢道：“阿敢你过来，我给你看一个宝贝！”

“还是你那破石头么？我可不稀罕了！”杨敢示意著自己胸前，那里掛著一颗绿松石，是前几天大父杨大虎给他的。

估计是散惠送出的东西……

散宜缘笑著提起自己的小铜剑：“这个也不稀罕吗？”

“是铜剑！”杨敢立刻奔过来，一把抢到手中，爱不释手的把玩著。

“喜欢是吧？送给你了。”散宜缘大方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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