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遗失的美好
斐一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没有睡着觉。
过去八年的,他一直都在自我治愈,自以为把自己给治的妥妥的。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并且在这个过程里面,渐渐迷失了自己。
这些年,他经常感叹,幸福的人一辈子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辈子都在治愈童年。
斐一班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后者,自闭到直接把出国前的记忆都给屏蔽了。
和斐国琛聊着小时候的事情,斐一班觉得自己更有可能是前者。
他被同学针对,是从小学二年级开始的。
在那之前,天天在厂子里面玩的斐一班和爸爸妈妈的关系还是非常亲密无间的。
二年级的某一天,他回来和韩女士说,同学说他穿的鞋子太土。
长大了回过头去想,当时的每一件事情,确实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
这日积月累的挫败感,加上在学校被越来越多人针对。
每次工厂和儿子同时有事的时候,韩女士和斐厂长都优先关注工厂。
小的时候,在世界还非黑即白的那个阶段,大多数人,世界观都还没有成型。
“斐厂长,给你订哪天的航班啊?”斐一班跑去一直开着的视频会议系统里面问斐国琛忙碌的背影,“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非常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按照斐一班的理解,斐国琛和林祖民就算没有和工人们一起回来,最多也就晚个三五天。
斐一班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想,到底是工厂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这两个月,他也试着去了几次生产车间,想要找回小时候在厂房里的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有些痛苦,也是长大了之后不可能再有的。
他一开始不往厂房跑,自然就整天见不到韩女士和斐厂长。
其实,斐厂长和韩女士一直都没有变。
他能做什么呢?
像他这么高端的人才,怎么都应该做点更重要的工作——比如,帮斐厂长订回程的航班。
剩下的三百万,怎么都够买六十趟商务舱。
等到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时候,斐一班都已经开始一句话都不和斐国琛夫妇说了。
“你们上次过去,给总工买的都是商务舱。”斐一班才不信。
没活,那就是个浪费钱的二世祖。
现在的这道目光,和以前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斐一班看着斐国琛的眼神,回到了小学二年级之前。
这一次,斐国琛特地在百忙之中转过头来,和斐一班说了一句:“后天。”
以往的每一次,斐一班得到的回答都是“很快”、“再等等”这样的,一听就是敷衍的回答。
这不仅仅只是工人的问题。
偏偏斐一班念的是十二年一贯制的学校。
如果真的就是看在合作伙伴的份上,斐国琛完全可以只叫一架,最多两架救援直升机。
老师让斐一班去换鞋。
尤其是前面九年,几乎都没有什么人员的变动。
马尔丁锁厂所有还没有做完的订单,全部都要重新过一遍。
“所以林工和我座位都没有在一起啊。”斐国琛说,“他以为是你临时买不到经济舱只能买商务舱,还说这个差价回头要退给你,公务舱的机票厂里是不给报销的。”
连个要和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两个人一直都是驻扎在工厂车间里面的。
一件小事加一件小事,堆积起来,斐一班的心理慢慢就出了一些问题。
但是,放到当时的那个环境、当时的那个年纪,就变成了天大的事情。
那些年,斐国琛夫妇起早贪黑地想要把锁厂做大做强,疏于对斐一班的照顾。
一调就是三个小时。
……
有些“幸运”的人,可能只会被针对一次。
斐一班有些疑惑:“我那个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叫了五辆救援直升机的土豪老爸哪儿去了?”
韩女士每天都拿着好几十个订单,计算额外的货运还有反倾销成本。
他现在已经很少会对任何人任何事,投以这样的目光了。
付了全额定金的,且因此取消的,需要支付合同金额的三倍作为赔偿。
比起和他们一起驻扎在厂房,夫妻俩更愿意看到儿子回房间好好写作业。
不管做什么都被针对,而且还看不到头,对于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是一件足以让人绝望的事情。
新的同学,新的开始,被针对的那个人就不一定会是斐一班。
排除异己,针对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就算是一样一样的,斐一班那会儿,基本就是被所有人捧着的小祖宗。
“伊斯梅尔是爸爸多年的合作伙伴,只有尽力了,才能问心无愧。”斐国琛并没有抱怨伊斯梅尔给他留下的烂摊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换成别的人,从小学升到初中,还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等到韩女士忙得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不怎么有。
“一一,那是救人。”斐国琛让斐一班区分一下情况。
世界,就是这么矛盾地统一着。
结果第二天,斐一班穿着皮鞋上体育课。
斐一班属于最不幸的那种——一日被针对,日日被针对。
那时候他还不嫌弃家里做的东西“不高级”,每天都会把崇拜的目光,投向斐厂长。
有些快乐,是长大了之后就没办法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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