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奚武微微一笑,说道:“我看刘寄北为人极具侠义心肠,而且和宇文神举等人颇有渊源,如果将此事知会与他,再由杨贤侄动之以情,我想他定不会拒绝。”
达奚武一怔,随即肃然道:“兄弟所言极是,此时宇文神举等人形势危急,我仍行嬉笑之能事,确实有些没心肝儿。”
对于他来说,无论是现在抑或是将来,在长安所有经历的事情,都将是一场梦而已。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大部分是因为想藉此找到陈顼,等找到了这位南陈的皇弟之后,借着杜杲和陈顼的关系,希望能够得到此人的帮助,从而为到江南寻找刘嵩创出便利条件。<巴菍的嘱托,要他一定照顾好随同宇文神举等人前去长安的族人。如今,宇文护从中作梗,莫说是ri客额和樊继能,就连宇文神举等人都自身难保,更何况是这两个蛮左了,弄不好一个都别想回到长乐。此时着实让他头痛不已,哪里还会有闲心去理会达奚震如何如之何。
达奚震一时无言以对,不觉垂下头来,暗自惭愧见识肤浅。
刘寄北坐在榻边,微微地点了点头,叹道:“我与他本不相识,今ri算得上萍水相逢,纵使他展现出些许颜se,我岂会放在心上,兄弟尽管放心也就是了。”
达奚武顿时语塞,杨忠又道:“就算皇上知道奏章确实是从宇文护那里得来,可如果对簿庙堂,你以为宇文护能承认吗?他大可推说对奏章一事全然不知,进而诬陷我等私截奏章,到头来我和你父亲纵然心中无愧,也是百口莫辩,浑落得一身的罪名。”
他说到这里瞟了一眼杨忠,见到杨忠浓眉上挑,连忙说道:“兄弟休怪为兄没和你商量此事,在不知刘壮士是否能拿回这封奏章之前,为兄纵是把心里想到的全盘托出,也只是凭空说辞,一旦刘壮士没能找到奏章,我的想法将是全无用处。”
达奚武慨然一叹,笑道:“在你面前为兄直如**着身子,丝毫隐晦不得,这叫我如何服气?”
话一出口,他立刻感到不妥,连忙改口道:“可以说是杨敷托人送于家父抑或是杨叔父处,由二位转交给皇上?”
随即他颇有感慨的接道:“此人外表憨厚,实则心思灵动,不但武功强悍,更是颇守承诺,我也比较中意他,只是不知他肯否再冒一次险,成全此事。”
杨忠微微一笑,瞧着达奚震说道:“大冢宰总领中外事务,杨敷有奏章不曾递给他,却交给我二人之手,岂不有违常理,这将作何解释?还有,既然是杨敷托付我和你父亲转交奏章,那么,奏章尚未交出,却已开启,这不是又犯了欺君之罪吗?论律是该杀头的啊!”
杨忠叹道:“义兄其实早已胸有丘壑,又何必问我?”
刘寄北说的并非假话,对于达奚震的生冷态度,他的确没放到心上。
杨忠淡淡的说道:“又是刘寄北!”
达奚震低着头站在旁边,并没有看清达奚武说话的表情,只听他父亲少有的说出这等话来,也是不禁莞尔,暗道:父亲历来威严,没想到有时言语也是这般有趣。
刘寄北劝走杨坚,从怀里将那一摞书函拿了出来,来到书案前坐下,开始一封封的看。等他将所有的看完之后,禁不住暗自感叹,天下间有野心的人并不可怕,怕的是有许多趋炎附势之人在旁边推波助澜。
在这些书函之中,除了最后的那四封之外,前面的几封书函大同小异,都有劝谏宇文护篡位的意思。
刘寄北看了看书函下面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周明帝驾崩之后的那几天,不禁心中想道:自古以来,献媚之人向能揣摩上意,看来宇文护早就有篡夺之心,要不然他的兄弟儿子以及手下大将怎能如此直言劝谏?
刘寄北想到这里,忆及宇文护和康居南的对话,不由得忖道:如今周明帝死了将近一年,宇文护仍是没能篡位,大概是顾忌宇文泰留下的《金书铁券》,否则他早已付诸行动了。
想到了《金书铁券》,他又想起了于谨,心道:于谨身为八大柱国之一,本是北周军中灵魂一般的人物,现在虽然年纪渐大,可是大名依旧响彻南北。据杨坚说他这几年常在家中,很少过问政事,想来他定然已经看出宇文护的野心,如此低调,应该是不想过分招摇,避免引起宇文护的注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