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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别人无敌当如何

寂静大街上,故人重逢。

悬停一把飞剑之上,站着颜色若稚童的俞真意,脚下剑光如琉璃,彩泽光润。

湖山派掌门,天下正道领袖,习武至巅峰,毅然舍了一切去修习仙家术法,最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神人。

终于在牯牛山第一声鼓响后现身京城。

离开京城外那座此次敲天鼓、飞升地的牯牛山,所见第一人,是昔年的生死兄弟,南苑国国师种秋。

种秋似乎早就预料到俞真意会来阻拦自己,并无惊讶,非但没有停步,反而继续前行,直到相距不过二十步才停下身形。

种秋笑问道:“那把玉竹扇子做好了?以它作为将来湖山派的掌门信物,感觉会不会太柔了些?”

就像普通朋友之间的客套寒暄。

就像那风雪夜归人,能饮一杯无?

种秋哑然失笑。

磨刀人刘宗愣了愣,喃喃道:“娘咧,不愧是种国师,这马屁拍得我刘老儿舒坦,舒坦!”

但正因为如此,陈平安才觉得心中不平之气,几乎就要炸开。

刘宗听得心惊胆战。

所以太子殿下魏衍那个瘦猴似的师父,才跑来没多久,原本就在远处藏着,见到是丁老魔亲自出手后,第一时间就撤离。

好在陈平安到底不是当年那个瓷窑学徒了。

俞真意身体微微前倾,轻轻飘荡而出,双脚轻轻落在街上,随手向前一挥袖,轻声道:“走。”

种秋笑道:“志不同道不合。”

江湖就是这样,水深水浅,都能淹死人,何况老话还说了,善游者溺。

站定后抬起手臂,以手背擦拭鲜血。

丁婴哈哈笑道:“你是说你放在桌上的那把剑?你想要去拿了再与我厮杀?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以为自己能够走到那里吗?”

电光火石之间,察觉到对手好像稍稍慢了一线,丁婴眯起眼,身形倒滑出去,在接下第十四拳的同时,微笑道:“先前在你住处,有个鬼灵精怪的小东西,不知死活,试图偷偷带着飞剑钻地来找你,给我发现了,不知道有没有被震死闷死在地底下。”

种秋反问道:“是问我为什么救下陆舫,为什么帮助那个陈平安?”

磨刀人刘宗离开了那条已经稀烂的大街,过了拐角,远远看到这一幕,顿时咋舌,犹豫了一下,仍是缓缓向前,既没有畏缩不前,也没有伺机逃遁。

刘宗就义无反顾地决定了,袖中那把磨刀,得出。

陈平安收拳,借一拳反弹之势向后掠出数丈。

大雨磅礴之中,俞真意一手握住不知何种材质的那部金玉天书,一手提剑,仰天长啸。

丁婴微笑道:“这就是谪仙人所谓的本命飞剑吧?很新鲜的玩意儿,应该是第一次出现在藕福地版图上,而且以完整身体和魂魄进入这边,也很罕见。怪不得你会惹来这么多意外,但是没关系,因为藕福地有我丁婴在。”

陈平安只管出拳,心如沉入古井之底。

仿佛是循着陈平安最后一次出门的大致足迹,仿佛是在向这方天地示威,长剑像一条白虹破开窗户,离开院子,来到巷子,掠过巷子,进入大街,与丁婴擦肩而过。

陈平安环顾四周。

丁婴对陈平安笑着招招手,“你先前最多只打到了十拳,肯定可以更多,我很好奇,最多可以有几拳?你大可以放心使出,我都接了!”

丁婴看着那个沉默不语的年轻人,扬起右手,“就没有想过,万一再多出一两拳,就能打得我松开双指?”

俞真意轻轻抛去那把仙人佩剑,说兄弟二人,可共生死,也要同富贵,以后这座天下的规矩,无论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你种秋喜好读书,便都由你来订立。我俞真意向往大道不朽,修成了仙法,自会帮你守护,我要教世上所有谪仙人都俯首听命,再不敢横行无忌……

俞真意摇摇头,“种秋,你还不知道吧,此次飞升之地依旧是牯牛山,但是人数已经变了,不再是十个人,而是只有三人,但是这三个人,有资格从藕福地的真实历史上,分别挑选出五、三和一人,一起飞升离开,只是这九人,可能会沦为附庸傀儡,我演算推衍过,丁婴,我,周肥,会是机会最大的最终飞升三人。”

丁婴心中了然,如果如自己猜测,此拳招,拳拳递进,速度,劲道,神意,皆是如此,最巧妙之处,在于拳拳衔接,避无可避,只能硬抗,初看只是一个小山头,但是如果有仙人以神通掀开大地千万里,就会发现不起眼的山头,竟然整条“来龙去脉”,恍然是天下祖山。

丁婴再次倒退,并且夹住飞剑十五的双指,微微颤抖。

再说了,那几个有望成为自己开山、同时也是关门弟子的人选,观察了这么多年,大致也有结果了。

这一次丁婴只是退了三步而已,毫发无损。

种秋为人处世,从不随心所欲,一言一行,必有其规矩。

与妙人为友,如醉鬼饮醇酒,哪有清醒的可能,岂有不醉的道理?

第十拳。

种秋点点头,然后突然问道:“能否出城一战?”

所幸种秋不愧是那个令刘宗心生佩服的种国师!

那条雪白的剑气长河,犹在人间滞留,既有弯弯曲曲,也有笔直一线,却都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

两人之间,短短三尺,却是天地之别。

从那座院子的偏屋之内,仅是剑气就重达数十斤的那把长气剑,瞬间出鞘。

不但如此,他还脚尖一点,悬停空中,与种秋身高齐平,竟是要方便种秋出拳!

说实话,关于俞真意和种秋的古怪关系,天底下就没有谁不好奇的。

第十六拳!

身后那把剑光澄澈如琉璃霞光的飞剑,划出一道巨大圆弧,破墙而去,然后破墙而入,风驰电掣,重新出现在这条街上,刚好绕开国师种秋,直冲他身后的磨刀人刘宗。

丁婴环顾四周,右手双指继续禁锢住那柄幽绿莹莹的漂亮飞剑,然后向前探出左手,“聊完了天,就该动手了,我试试看能否一只手杀你。”

俞真意笑道:“种大国师,你不用担心殃及无辜,你根本就没那个本事。”

当年两人刚刚在江湖上名声鹊起,也正是因为遇上了一位谪仙人,兄弟两人分道扬镳。

陈平安果真换了神人擂鼓式的拳架,一身气势顿时从高山大城,变成了潮水铁骑。

硬撼此方天道!

丁婴眯起眼,杀机沉沉,“哦?小子,不服气,可你又能如何?”

丁婴已经觉得足够了,接下来就该做正事了。

这可不是俞真意心肠软了,而是事已至此,既然种秋过去这么多年,仍然执迷不悟,他便要硬起心肠了。

丁婴自问自答,摇头道:“只要我不想你走,你陈平安就走不出十丈。我已经可以确定,你只是一名谪仙人所谓的纯粹武夫,根本不是那剑修,否则这把小小的飞剑,我根本困不住。”

那种绝望的感觉,哪怕过了这些年,走了这么远的路,练了那么多的拳,陈平安还是记忆犹新。

陈平安一臂横着伸出,“对吧?”

马宣的这条命,其实挺值钱,本该远远不止五百两黄金。在藕福地的武林中,这些黄金,只能买二流高手,或是一位郡守父母官的命。

那一拳只能寸寸向前推进,极其缓慢。

以稚子之身破关而出的俞真意,那双如深潭幽暗的眼眸,涟漪微荡,破天荒显然是动了真火。

江湖上说什么俞真人和种国师,早年是为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尤物女子而决裂,那真是太小觑了他们。

自己的一肘肘尖撞在了胸口处。

磨刀人刘宗当然不例外,要知道他在绸缎铺子那边,跟那些老婆姨小娘子们,聊起街坊邻里的鸡毛蒜皮,听说哪家老汉扒灰了,谁家闺女瞧上眼了谁,刘寡妇晚上家中经常有猫叫,哪户汉子偷偷去了趟勾栏,光了积蓄,媳妇闹着要上吊,这些家长里短,刘宗聊得比女子还来劲。

这位稳居第一人宝座六十年的丁老魔,看似自负托大,其实在丁婴内心最深处,他比谁更想要获得这一拳招的宗旨精义。

心想这个很不一样的谪仙人,肯定是想要垂死挣扎。

俞真意问道:“已经三次了,为什么?”

之所以相信,是因为那个年轻谪仙人,竟然能够让种秋主动喂拳,帮着夯实某种境界,以便更好应对接下来的大战。

不怕死却也从不找死的刘宗,一步踏出,死则死矣,醉死拉倒!

这却是在兴师问罪。

种秋看着踩在剑上御风而停的那个稚童,轻声感叹道:“俞真意,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今跟那些谪仙人,尚有差异,但是你如果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迟早有一天,你就是他们,再有一天,就会有另外一个赵真意、马真意来杀你,他们觉得杀得天经地义。”

此人心境,在丁婴所见、所杀谪仙人当中,独树一帜。

双手负后的俞真意微微摇头,眼神充满了怜悯,“不曾想种秋不过如此啊。”

八拳之前,丁婴脚步都不曾挪动丝毫,每次都刚好以手心抵住那一拳。

丁婴点点头,够快。

好像两人一直在鸡同鸭讲,各说各话。

一切都是如此莫名其妙。

丁婴砰然倒飞出去,但是长袍之内真气鼓荡,帮助卸去了大半拳罡劲道。

俞真意微微叹息,心头泛起一些缅怀情绪。

他还真害怕种秋点头答应下来,反过来与俞真意合力,绞杀连同他在内的榜上四人,还不像是杀鸡一般,除了俞真意已入化境,更别提种秋还是南苑国地头蛇,哪怕他刘宗和程元山、唐铁意、云泥和尚联手,依旧毫无胜算。

种秋却根本不等俞真意把话说完,只是径直离开,任由那把价值连城的神兵利器摔在泥泞当中,任由俞真意的那番肺腑之言,消散大雨天地间。

种秋瞥了眼俞真意脚下的仙家飞剑,收回视线,神色自若道:“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

看似摆脱了身陷重围的险境,只跟莲冠老者一人对峙,一人而已,但是陈平安的手心,却渗出了汗水,与胆识和心境都无关,纯粹是丁婴出现后,杀机太过浓重,遇险则避是一个人的本能,只不过若是能够迎难而上,才是真正的武道砥砺。

丁婴以掌心挡住了那个年轻谪仙人的拳头,正要握住攥紧之际,拳劲一松,第二拳已经往他肋部去。

俞真意不说话,但是与主人心意相连的脚下飞剑,光彩流溢,越来越瑰丽迷人,像是一块从天庭遗落人间的琉璃。

而不是怒意,甚至不是那种疯狂流散的杀意,而是被刻意压制成一条细线,再将一线拧成一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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