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淡淡风溶溶月(三)
桐叶宗在杜懋崛起之后,处境就再无如此窘迫过。
如果不是宗主以舍弃大道登顶的代价,以旁门左道之术破开瓶颈,成为一位仙人境剑修,再加上护山大阵“梧桐天伞”还在,恐怕桐叶宗这几年的日子只会更加难熬。
掌律老祖竟然携带重宝叛逃,人心不稳,供奉四散,偌大一座桐叶宗,其实版图犹在,但是人不够了。
桐叶宗不是没有修道胚子,恰恰相反,这些资质极好的苗子,极多,只是大多都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
而桐叶宗在之前数千年的一贯跋扈行事,原本种种的天经地义,原本其他仙家势力,从上到下,人人习惯,甚至会主动帮着桐叶宗积攒底蕴,就为了换取一点香火情,可能是桐叶宗的地仙来自家做客,露个面,参加某场山头典礼,帮着撑场子,或是桐叶宗下山历练的年轻修士,能够带上自家修士,打骂随意,别一个不小心断了大道长生桥就成,真要不小心了,桐叶宗事后愿意赔点钱意思一下,也行,多少算是留了点面子给那座门派。要么就是桐叶宗开峰仪式,能有一席之地,不奢望在那祖山有个地儿,只需要在别处山峰上,远远看几眼桐叶宗的山巅大人物们,然后回了各自山头,便是一杆实打实很管用的虎皮大旗。
只是这一切桐叶宗内外都极其习惯了的事情,变成了桐叶宗如今最受诟病的地方,不光是诟病,许多小动作,越来越过火,一些个离着桐叶宗稍远、底蕴又足够深厚的门派,只差没有公开身份挖墙脚了,桐叶宗的许多末等供奉,就这么很快被瓜分殆尽。
所以桐叶宗宗主,即便跻身了仙人境,依旧倍感疲惫不堪。
原本匍匐在脚下苟延残喘的那些个山水神祇,也偷偷缔结盟约,竟然有胆子开始与桐叶宗讨价还价了。
许多原本会主动为桐叶宗双手奉上修道胚子的山下王朝,也有了些别样心思,会绕远路,带着孩子们先去扶乩宗或是太平山,先看看那边的仙师们,是否瞧得上眼。
能够管她的那个人,死了。死得真是可怜。
顾璨只是听着,双手持杯,也不喝酒。
顾璨望向大门那边,笑道:“不肯进来也没关系,我出门见你便是。”
等到中兴老祖一走,加上杜懋那种为了活下去、不惜毁去一座小洞天的狠辣举措,别说是那些喂不熟的记名供奉,也不谈那帮年纪轻轻、心思简单的祖师堂众多嫡传,便是身为宗主的这个男人,他自己也会感到寒心。
做梦一般。
外加一个从县令“擢升”为漕运疏导佐官的柳清风。
那个时候,正值晚霞,年轻人抬头望去,一下子就满脸泪水。
这个举动,意思很简单,就是他顾璨,身在书简湖,就只做姜宗主觉得应该是怎样、才算正确的那个顾璨。
不晓得下次三人再碰头,自己得喝掉多少壶酒才行。
稚圭收回脚,转头怔怔望向遥远的南方,那边的模糊天幕。
然后一位山上神仙云游山外的时候,相中了一个修道胚子,原本是个郡城最寻常的市井少女,她自己死活不乐意,一心想要与青梅竹马成亲,过安稳日子。她喜欢的年轻男人,刚好就在徐远霞的武馆学拳,暂时算是外门弟子。
金粟笑道:“师父,这又不是中秋节,为何要吃月饼。”
顾璨神色古怪,想起一事,“前辈这是又要收徒弟?”
顾璨没有再像以往那般息事宁人,或是一笑置之,此次出手,以原本只是做个样子的腰间那把寻常剑,独自斩杀练气士十二人,皆是一击毙命,其中还有一位曾掖和马笃宜都十分忌惮的龙门境修士,只是在连剑修都不算的顾璨身前,都谈不上有什么还手之力。
崔东山笑着点头,“小师叔,先生,师父,会回来的。”
月中月。
宋长镜冷笑道:“如果骂你管用,我能将你直接骂死。”
最后顾璨背对两人,一手持剑,不着急收剑入鞘,另外一手轻轻握拳,轻轻一敲握剑之手,抖去长剑之上的鲜血。
永远思虑重重的陈平安。
住在门对门的两个人,一大一小,年轻男人与一个常年挂鼻涕的孩子蹲在院子里边,烤苞米,掰成两截,年轻男人递给那孩子一半。
归根结底,宋集薪哪怕已经当了好几年的大骊藩王,依旧没觉得自己真是个所谓半洲之地皆藩地的藩王。
柳清风摇头笑道:“我是读书人,对上了沙场士卒,被一两刀砍死,王县尉,你说双方差距大不大?”
如今这宝瓶洲,她可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了,而是除去约莫双手之数,换成了她想杀谁就杀谁!
“老爷自己想这些,我不想,想也想不出答案。”
王毅甫坐在一旁,笑道:“柳先生,你不管如何,哪怕只为了看书不伤眼睛,也该试试看修行一事,这点神仙钱,不用为大骊节省的,反正大骊朝廷只会赚取更多。”
宋集薪感到了一种窒息的压迫感,开始呼吸不畅。
瞬间加重力道,直接将那条四脚蛇踩得陷入地面。
顾璨瞥了眼他。
当然只除了那个识趣躲在幕后的柳清风,没捞到多少便宜,其实最早与柳清风共事的郎中、刺史三位官员,心中有些别扭,只是与柳清风朝夕相处很长一段时日的三位大人,最终嚼出了些余味,没有在折子上多说半个字,至于那个柳清风为何要如此,三位都升了官的,至今还是没能想明白。
男人虽然心力交瘁,对于自身大道前程,更是已经失去了可能性,但是只要一看到这些年轻的脸庞,这些桐叶宗下一场中兴崛起的未来栋梁,男人便又能恢复几分心气。
一起并排坐在树枝上。
“这就说得通了。秀秀姐姐,那么你有没有听说过吃杨梅不吐核,吃西瓜不吐籽,更能顶饿?”
大概整座浩然天下的繁华之地,多是如此。
自家这位老爷,其实开起玩笑来,贼有意思的。
不然入冬就会下雪,大家可以一起打雪仗。
只是还没过一年,她便来得少了。
照理说,一个被家谱除名、声名狼藉到了极点的官员,好不容易有了一份实打实的功劳,该得的,怎会不要?一般人,不该得的,都要死求。这个柳清风倒好,晒成了一个村野老农似的,整个人精瘦精瘦,更何况漕运一事,几乎所有细节和走势,全是他一人的功劳,反而到最后是最没升官发财的一个,从漕运佐官平调为了郡守佐官而已。
柳清风最后怔怔望向窗户。
桂夫人与唯一的弟子金粟,坐在雅静宅邸当中。
所以说还是个聪明孩子。
皇叔宋长镜。
毕竟一看就是个不缺银子的主,关键是这个上了岁数的男人,方方面面,都吃得开,本地的江湖帮派,县令老爷,同城的郡守府里边当差的,秀才贡生,他都能聊几句。
说到这里,顾璨停顿片刻,死死盯住这个境界肯定极高的“书生”,却是没有半点敬畏神色了,“不然前辈会得意片刻就失意的。”
她抬起脚,一脚重重踩下去,那条四脚蛇模样的可怜小东西,不敢逃窜,只能使劲摔打尾巴,以示可怜,竟是使得整座登龙台都震动不已。
打小就是书童出身的柳蓑,坐在这魁梧汉子身边,先生坐在后边的车厢看书,道路颠簸,看书最伤神伤眼,只是柳蓑每次忍不住掀开帘子提醒,老爷总说看一会儿就不看,到后来,柳蓑便算了。
王毅甫大感意外,笑道:“论学问,论治政,一百个王毅甫都不如一个柳先生,可要说这喝酒,反过来。”
孩子不知为何,只是觉得现在的顾璨不认识了,所以再不敢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小声说道:“你说是啥就是啥。我年纪小,啥都不懂,都听你的。”
徐远霞都没法劝什么。
藩王府邸。
青鸾国漕运重开一事,总算是功德圆满了,经手此事的各个衙门、大小官员,方方面面,都很满意。
还骂那玉圭宗的老宗主,骂他的选址太糊涂,换成其它任何鸟不拉屎的地儿都行啊,偏偏选了此处,不是存心让他姜尚真每天睡不着觉嘛。
不是说桐叶洲数千年以来,全然没有独到之处,只是这些细枝末节的锦上添,好像经不起太大的风浪。
顾璨点头道:“吃啊,怎么不吃,饿极了,土都吃。”
小姑娘手指抵住脸颊,做了鬼脸,“秀秀姐姐,你是女子唉,也不害羞。”
顾璨眯起眼,抱拳作揖:“既然无需晚辈出门,那就有请前辈出窍。”
男子最早会愤恨恼怒此人的出剑,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种种变故骤然而生,看似毫无征兆,实则细究之后,才发现原来早有祸根蔓延开来。
更让柳蓑伤感的,是老爷如今的模样,半点都不像当年那个青衫翩翩的读书人了。
眼前这位王毅甫。
柳清风抿了一口酒,缓缓道:“只是如何看待山上,意义不大,山下山下,其实界线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山下,短寿早夭,山上更加长寿。”
宋集薪脸色阴沉。
宋集薪跟着起身,“记住了。”
孩子不明就里,仍是乖乖去了顾璨所住的屋子,只是在窗台那边踮起脚尖,担心顾璨会有事情。
顾璨望向那个缩头缩脑坐地上的孩子,笑道:“你觉得呢?小鼻涕虫?”
顾璨转过身之时,已经收剑在鞘,笑道:“走了。天地生养,天地收尸,不用去管。”
今天柳清风就在去往青鸾国偏远郡城的赴任路上,乘坐一驾马车,车夫是那当过县尉的扈从,王毅甫。
事实上,稚圭没有说任何不合情理的言语,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
以往整个宝瓶洲都没有这么个讲究,在浩然天下中土神洲,历史上曾经有过类似举措,但是效果并不显著,甚至可以说是遗祸深远。因为此举,耗钱费力,还不讨喜,容易节外生枝,横生事端。
李宝瓶揉了揉裴钱的脑袋,“个儿又高了些?悠着点,可别从矮冬瓜变成高竹竿儿啊。”
等到宗主身影远去,约莫该到了祖山之后,她才坐在河边,发起呆来。
柳清风摆摆手,无奈道:“你继续喝酒就是了,什么都不用想。”
顾璨也没有装傻,直接作揖行礼,敬称姜宗主。
徐远霞便闹了个里外不是人。
男人微笑道:“这几年,辛苦你们了,许多原本属于你们师长的职责,都落在你们肩头上了。”
不曾想徐远霞的武馆,很快给那少女的爹娘带了一大群亲戚,闹了个鸡飞狗跳,哀嚎不已,尤其是位老妪,哭得晕厥过去,差点没能喘过气。
好在顾璨没有让他们担心更多,除了各种层出不穷、匪夷所思的应酬、酒局,顾璨依旧会每年拿出最少六个月,带着曾掖、马笃宜一起游历书简湖附近的山上山下。
“秀秀姐姐,你怎么一直这么提不起精神呢。”
王毅甫难得与这位柳先生闲聊如此之久,并且能够如此随意。
能够用境界和法宝解决的山外麻烦事,就先斩后奏,不行,就用桐叶宗三个字解决,再不行,就返回宗门,请师长前辈出手,三板斧落地,屡试不爽,要么不识趣的,人头滚地,识趣一点,赔礼道歉,在山门外磕头。
身上穿着一件炼化了全部云海的苻家祖传龙袍。
一个探头探脑的文弱书生,畏畏缩缩现身,自我介绍道:“我叫柳赤诚,白山国人氏,离着观湖书院很近的那个白山国,我原本是游学书简湖,到了云楼城,一个迷糊,莫名其妙就站这儿了。误会,都是误会,我绝非那蟊贼,是正儿八经的斯文人,有功名在身的那种!”
老龙城外的海边登龙台,如今已是禁地中的禁地。
小姑娘转过头,撑高了油纸伞,看着秀秀姐姐的侧脸,瞧了半天,轻声道:“秀秀姐姐你这么好,为什么他都不陪你一起出门呢?”
哪怕元婴修士甚至是上五境修士,也要对他以平礼相待,就算是大骊实权武将、以及那些南下游历老龙城的上柱国姓氏子弟,与自己言语的时候,也要掂量掂量一些自己的措辞和语气。
那柳赤诚闻言大笑:“有趣有趣,妙极妙极。对了,我原本是来取回那部《截江真经》的,担心它遇人不淑,不曾想是天作之合。小娃儿,瞧你年纪不大,境界还挺高,叫什么名字?”
孩子打了个饱嗝,干脆坐在地上,看着一旁那个姓顾的家伙,问道:“除了我,谁还那么好说话,让你吃大截的苞米?”
原先负责驻守云楼城的大骊年轻将军关翳然,哪怕如今已经离开,但是新一任大骊武将,分明是那位关氏嫡玄孙的朋友,而且是上了酒桌敬酒、酒杯只会比关翳然更低的那种,顾璨知道这是朋友,又不是朋友,但其实都不重要。
黄昏中,马车到了一处驿站,递交关牒和公文后,三人在此休歇过夜,驿站胥吏是真没看出那个柳姓男人,是个当官的。反而是那个沉默寡言的车夫扈从,更像些。
王毅甫关于此事,今天是第二次说,柳清风还是拒绝,王毅甫便再也不会多说什么。
柳清风继续说道:“对破坏规矩之人的纵容,就是对守规矩之人的最大伤害。”
桂夫人微笑道:“月有阴晴圆缺,终究只是人们的眼中月,心中月,不会如此的。只不过哪个更好,可从来没有准确的答案。”
崔东山双手抱住后脑勺,晃着双腿。
顾璨笑了起来,指了指孩子的脸庞,“擦一擦鼻涕。”
金粟继续仰头望向那好似明月、桂树相依偎的绝美风景,随口问道:“师父,听说每座天下都有月亮啊,蛮荒天下更是有三个,再加上那么多的洞天福地什么的,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还是说所有都是真的?人人处处,谁都可以举头望明月呢。”
那对男女,分别之前,也就是那些相约柳梢头,山盟海誓什么的,估计双方都想通了之后,还会对未来充满憧憬。
徐远霞对此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宋集薪躺在长椅上,打算什么都不想,睡个小觉,至少也该打个盹儿,喃喃道:“该不会这就是貌合神离吧。不会的。”
宋集薪越来越觉得自己,身边缺少几个可以放心使唤、又很好使唤的人物了。
顾璨笑了起来,“也聪明,不过比起我,还是要差些。”
宋集薪蓦然起身,正襟危坐。
其实此事起先无人看好,事情难做之外,还很得罪人,以及容易后患无穷,落人话柄,一个不小心,就是一身烂泥粘在官袍上,洗都洗不掉。
是藩王宋睦亲自下的禁令。
此行是要去先讲道理,如果道理讲不通,那就吃点东西。
柳清风吃过了晚饭,便开始点灯看书,并且取出笔墨。
稚圭低下头去,是一条额头生出犄角的四脚蛇,在她脚边老老实实趴着。
但前提得是宋集薪自己选中的。
河边只剩下年轻女子一个人。
如今世道可处处透着古怪,徐远霞只希望那两个朋友,过山过水,都能顺顺当当的。
“柳赤诚”啧啧称奇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柳蓑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自家老爷在想什么了。
大骊原先五岳,如今都已经降为山神,加上新北岳披云山,即将挑选出三座山头,作为北岳的辅佐储君之山,就更加让某些山神揪心不已。
她怒道:“摇尾乞怜,便能活吗?你活得连那个哭鼻子都要躲起来的泥腿子都不如!”
宋集薪,或者说是大骊宋氏谱牒上的藩王宋睦,今天实在是烦心不已,便干脆躲清静来了,躺在一条廊道的长椅上。
最近大骊旧中岳地界,下了一场连绵细雨,惹人厌烦。
桂夫人笑道:“好好好,与你认个错。”
夜幕中。
在这个过程里边,除了山水形胜,也有过许多意外之外的冲突,其中就遇到一场惨剧人寰的惨事。
姜尚真当时挺乐呵,不但进了门,还与顾璨喝了酒,无声无息隔绝出小天地,半点不把顾璨当外人,说了几句惊世骇俗的言语。
宝瓶洲,老龙城。
那个年复一年、不是穿红衣裳就是红袄的女子,今天没待在山崖书院,而是去了京郊一处寻常的橘园。
“撑。是不是很形象,特别好听?”
王毅甫点头道:“原来在柳先生看来,山上修道之人,就只是拳头大些,仅此而已。”
不然像是苻家的暗示,云林姜氏的言外之意,甚至是那正阳山、清风城许氏的种种人物、种种言行,都让宋集薪觉得烦躁。
李宝瓶拧了拧裴钱的脸瓜子,笑道:“逗你玩呢,小脑袋瓜子咋个还是不灵光呢。”
虽说大髯汉子一大把年纪了,那副尊容,也实在上不得台面。可是愿意嫁给他的姑娘,还是不少。
柳清风放下书,摇头道:“还是算了。修道资质如何,我心中有数。”
不过那女子,长得真是不俗气,听说她只是凡俗女子,竟是比那修道有成的女子修士,还要姿容无瑕,飘然出尘。
柳蓑晃着脑袋,咧嘴一笑:“不过老爷也少想些,不然别的不说,我也跟着累了。”
桂夫人笑了笑,“大概真正明月在心吧。”
小姑娘抬起脚,看着满是泥泞的鞋子,郁闷道:“烦。”
这位姿容不算绝美、却尤为气质雍容的桂夫人,仰头望向天上月。
“是的吧。”
那个桐叶宗公认的剑仙胚子,得了老祖杜懋亲自赐下的一把长剑,只是后来又被左右几句话,便差点打烂了剑心。
原本兴高采烈的裴钱立即忧心忡忡起来。
宋集薪不想去问她,想要她自己告诉自己。
王毅甫也没说什么。
安稳世道,这个大体上,绝非坏事,是一种谁与争锋的气象,蔚然大宗。
她丢了一颗石子到河里,在心里偷偷骂了那个人一句。
宋长镜起身准备离去,看了眼宋集薪,“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例如你想杀马苦玄的时候,告诉我一声。但是只有一次机会。许多要求,我未必答应,比如杀了皇帝陛下,让你去坐龙椅。至于要不要把这个机会,浪费在一个马苦玄身上,你自己看着办。”
只可惜还没到冬天,不然挂在树上的橘子,就像一个个穿红衣裳的小姑娘。
柳蓑端来了酒碗,都是市井酒水,买得起,滋味也不算差。
至于顾璨自己当下如何,想如何,本心如何,未来所求,所有的一切,根本不重要。
既然急不来,那就慢慢来吧。
阮秀笑了起来,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看把你机灵的。”
以往的桐叶洲,太过依赖那位中兴之祖的境界了。
如今还是少年岁数,只是少年已经不再那么年少。
柳清风也拿起碗,“我量力而行,不与王县尉客套。”
一个学了拳,当江湖大侠,自己开门立派,一个在山上学了仙家术法,以后甚至可以相互帮衬。
半路上,遇到了两个让李宝瓶更开心的人。
曾经的截江真君刘志茂,如今的上五境修士,真境宗供奉,在当年那场闭关之前的师徒问答之后,其实已经彻底将顾璨视为唯一嫡传,将那本关系大道根本的《截江真经》留给了顾璨。
金粟只在师父这边,才有些俏皮娇憨模样,她伸长双腿,双手十指交错,伸了个大懒腰,然后抬头望去,岛上那棵祖宗桂树极高,月亮好像就挂在了枝头上。
顾璨笑道:“我这辈子就没吃过小的那半截苞米,从来都是大的那截。跟你熟归熟,但是不能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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