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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8章 日就月将

一时间,屋内只有翻书声,一位位船主,做生意算账本,还是极为擅长的,毕竟是拿手好戏,看家本领。

得了隐官大人的授意,剑仙走了大半。

郦采,苦夏,元青蜀,谢稚,宋聘,蒲禾,都已经重返剑气长城。

米裕,高魁倒是留下了。

邵云岩依旧坐在大门口那边。堂堂剑仙,自家地盘,当起了门神,也不多见了。

谢松还要亲自“护送”一条皑皑洲跨洲渡船离开倒悬山,自然不会就这么离开春幡斋。

一位剑仙的言语,岂可只拿来吓唬人?

晏溟和纳兰彩焕当然也需要留下。将来具体的商贸往来,自然还是需要这两位,联手邵云岩,在这春幡斋,一起与八洲渡船对接生意。

今夜春幡斋的这桩买卖,真不算小了。

读书人的咬文嚼字,真是太可怕。

而陈清都当初选择让陆芝庇护隐官一脉,其实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魏晋说道:“我不太爱管闲事,只是有些疑惑,能问?”

魏晋便问道:“谢稚在内所有外乡剑仙,都不想要因为今夜此事,额外得到什么,你为何执意要来到春幡斋之前,非要先做一笔买卖,会不会……画蛇添足?算了,应该不会如此,算账,你擅长,那么我就换一个问题,你当时只说不会让任何一位剑仙,白走一趟倒悬山,在春幡斋白当一回恶人,但是你又没说具体回报为何,却敢说肯定不会让诸位剑仙失望,你所谓的回报,是什么?”

若是想要串门议事,春幡斋这边绝不阻拦。

陈平安琐碎叮嘱了一番,什么两个小姑娘都是剑气长城市井出身,年纪太小,又未曾见过外边的天地,教剑传道一事,很紧要,但是如何能够让她们在浩然天下活得自在些,又不可忘本,都需要谢剑仙多费心了。尤其是在她们能够自保之前,切不可提及自己出身剑气长城,更不能在修道生涯当中,一有外人提及剑气长城的闲言碎语,便意气用事,话说得再难听,也该忍一忍,就当是学剑之外的修心了……

不是三年两载,不是百岁千年,是整整一万年。

宝瓶洲老龙城苻家、丁家两位船主,也就跟着小有异议。

这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负心汉,在说出那句应该遭天谴的混账话后,就再没有看她一眼,多次往对面座椅的游曳视线,次次都故意绕过了她。

陈平安独自转身,原路返回。

陈平安说道:“只管问。”

临近春幡斋中堂,陈平安突然问道:“有没有极其出彩的算账人才?”

若说以船主的切身利益作为威胁,是剑气长城在生意场上的一种蛮横出剑,是放。

陈平安始终单手托腮,就这么一直瞧着所有人情百态的蛛丝马迹,在察觉到米裕那些极有火候的细微变化后,不得不有些佩服,痴心人只以痴情动人,米裕这种天赋惊人的负心汉,如果修道修道,只修男女之情,咱们这位米裕大剑仙应该是飞升境的水平了,与那姜尚真,估摸着可以切磋道法,一比高下。

所以今夜议事,还真不只是跨洲渡船与剑气长城相互杀价这么简单。

南婆娑洲渡船那边,小有异议。

陈平安笑道:“还记得今夜第一次见到谢剑仙后,她当时与你们这些同乡说了什么,你好好回忆回忆。”

别跟我谈什么宗门底蕴,谈什么掀了桌子不做买卖的后遗症,只要谁从座位上起了身,那么剑气长城随后针对的,对症下药的,就只是年轻隐官眼前的某一个人。

谢松走在春幡斋外边的街上,大步离去,行出去十数步,举手摇晃,并未转身却有言语。

纳兰彩焕又大为意外了一次。

然后米裕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怜悯和不屑,不再看纳兰彩焕,继续闭目养神。

米裕无奈道:“这高魁活该老光棍。我喜欢女子最真心,女子喜欢我也真心,真情换实意,还错了?”

谢松埋怨道:“如此婆婆妈妈,若非欠你人情太实在,我懒得与你多说,以后到了皑皑洲,莫找我叙旧,么得酒喝了。”

若说那纳兰彩焕是光靠姿容就能让男子心动的女子,那么米裕更是仅靠皮囊便能让女子赏心悦目的男子。

浩然天下八洲版图,大大小小的数百座王朝、山上宗门、仙家豪阀,都会因为今夜的这场对话,在未来随之而动。

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离开倒悬山。

陈平安哑然失笑,抬起头问道:“邵剑仙,说话不用这么耿直吧?”

陈平安百口莫辩。

陈平安说道:“就你这鸟样,没被光棍剑仙们砍死,是得谢谢米祜大剑仙。”

“哪里哪里。”

他很期待那个场景。

陈平安摇摇头,“到时候等我消息吧。”

越来越的船主管事,毫不掩饰自己在座位上的掐指心算。

按照浩然天下的习惯,本该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先前陈平安却偏要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账本上,没什么一锤子买卖,往往是许多条款,改了又改,双方显然还有得耗。

陈平安问道:“有没有机会喊回春幡斋做事情?”

米裕这种人,该死还是该死!

那种剑仙气概。

那种与天争胜的至大心性。

这拨孩子一旦成长起来,最终崛起于各洲版图,相互间又岂会不抱团?他们抱团,已经离开剑气长城的返乡剑仙,又岂会不会随之抱团?

不知不觉,天亮了。

他们打算等吴虬、唐飞钱、江高台、白溪四人开口之后,再看情况说话。

在这之后,才是最市侩俗气的财帛动人心,大家坐下来,都好好说话,好好做买卖。

“尽小者大,慎微者著,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

何况都说纳兰彩焕当年便曾经倾心于米裕,不也一样没能近水楼台,成为剑气长城的一双神仙道侣?

远远要比这更加复杂、深远,涉及到了所有跨洲渡船与各条旧有商贸渠道,需要重新去谈取货、议价、回报。

魏晋听过了陈平安大致言语,笑道:“听着与境界高低,反而关系不大。”

陈平安望向那个“霓裳”渡船的船主柳深,再有那个流霞洲“凫钟”渡船的刘禹,点了名后,笑道:“有劳两位船主,帮着记录双方的议事内容。”

高魁此行,竟然就只为了一件事,杀她纳兰彩焕!

谢松直截了当问道:“陈平安,你这是与那米裕相处久了,近墨者黑,想要调戏我?”

梳水国宋雨烧,一人一骑,对阵大军。以一敌国。

陈平安说道:“先垫一半吧,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财政运转一事,没有任何好转,或是出现意外,让晏家和纳兰家族注定赔本,就只能让邵剑仙转手贱卖掉整座春幡斋了。”

只不过这一切谋划,到底结果如何,还得看经不经得起世事的推敲,扛不扛得住以后诸多风雨意外的冲撞。

晏溟与纳兰彩焕也要去议事。

师父这些老一辈的修道之人,老人最好面子,魏晋这当徒弟的,就得帮师父挣了,以后上坟敬酒的时候,有了佐酒菜,才能不沉默。

魏晋苦笑摇头。

谢松听得一阵头疼,只说知道了知道了。

这些事情,不想不成,多想却无益。

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选择,会牵扯出诸多隐藏脉络,极其麻烦,一着不慎,就是祸事,所以还得再看看,再等等。

高魁淡然道:“不过是起个身,瞪几眼娘们,再白喝一壶竹海洞天酒,什么有劳不有劳的。”

情,是香火情。是九洲渡船生意人都忘记了的,反而是剑气长城依然没有忘记的念旧。

纳兰彩焕想到了一句年轻隐官类似盖棺定论的收官言语。

“确实没有留下一枚养剑葫,都让卢穗那小丫头带去了北俱芦洲,隐官大人若是不信,只管搜寻,找到了一枚,我再附赠一枚。”

邵云岩将来去往,不过有主次之分,毕竟邵云岩受限于当下的境界,一个玉璞境剑修,独自一人,挑不起那份担子。所以陈平安一直在纠结第三位剑仙的人选,必须是本土剑仙,必须是仙人境起步。

退一万步说,将来剑气长城就算不在了,这些未来剑仙的碰头聚首处,算不算是一处别样的剑气长城?

陈平安只会觉得换成自己,早就道心崩溃得支离破碎,心境碎片,捡都捡不起来,要么疯了,以此作为逃避,要么彻底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谢松有些犯愁,江高台那条“南箕”想要乘坐,戴蒿那条“太羹”也不能错过,这位女子剑仙,视线游曳不定,背后竹匣剑意牵扯起来的涟漪,就没停过片刻。春幡斋事情了了,可她如今多出的这几桩个人恩怨,事情没完!皑皑洲这帮家伙,第一个冒头,起身说话不谈,到最后,好像求死之人,又是皑皑洲最多,这是打她的脸两次了。看看那魏晋和元青蜀,再看看他们对面的宝瓶洲和南婆娑洲修士,不就一个个很给两人面子?

一个遭罪。

邵云岩惋惜道:“以前我有个嫡传弟子,是此道高手,春幡斋的买卖一事,都是他打理的,丝毫不差,有那‘无中生有’的本事。”

纳兰彩焕恢复了几分神采,觉得终于知道该如何与年轻隐官相处了。

如今这算账老本行嘛,算盘珠子滚上滚下的,谁胜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那么年轻隐官的诸多暗示,提醒在座商贾可以考虑考虑自己的大道修行,不妨多计较一些个人得失,而剑气长城非但不拒绝此事,反而乐见其成,甚至帮上一点小忙。这就是剑气长城的出剑了却归鞘,属于收。

高魁对这位剑气长城出了名的绣枕头玉璞境,在以前,若是路上遇见了成天想着往娘们裙底下钻的米裕,多看一眼、多说一句都算他高魁输。

“邵兄,那串葫芦藤,当真一枚养剑葫都不曾留在春幡斋?我就看一眼,见见世面而已,邵兄不用防贼似的看我。”

陈清都其实不介意陆芝做出这种选择,陈平安更不会因此对陆芝有任何轻视怠慢之心。

她便没来由有些心酸,如今都是上五境剑仙了,米裕你还算是在家乡啊,也要受此窝囊气吗。

剑仙邵云岩此时已经站在书斋当中。

邵云岩点头道:“那我试试看能否召回此人。他在术算一事上,天赋极好。对于繁琐枯燥的数字,天生就有一种直觉,并且乐在其中。我原本给了他一封密信,去投靠皑皑洲一个生意较大的商家宗门,如果能够先在新的春幡斋历练一番,估计便不需要我那封密信去当敲门砖了。”

陈平安抬头看了眼大门外。

魏晋对于风雪庙,没什么念想,师父一走,早就看淡了,但是师父既然把“神仙台”传到了自己手上,总得做点什么。

谢松此去,自然也需要有人送行。

大堂众人立即散去。

谢松冷笑道:“风流?风他个娘的流,找了我还敢风流,砍死。”

这不是说陆芝是蛮荒天下的内应,并非如此,而是陆芝绝对不愿意战死在城头之上,属于那种“眼见大局已定、那我便收剑远去”。

陈平安站起身,“我先送一送魏剑仙。米裕,你负责为客人解答疑惑。谈妥谈不妥的,都先记下。我还是那句良心话,落了座,大家就都是生意人,入乡随俗,挣多挣少,各凭道法。我也不例外,今夜这春幡斋大堂,挣钱的规矩,只会比隐官头衔更大。”

关于他以后的去向,陈平安开诚布公与他聊过,当时老大剑仙也在场。

真正的那道分水岭,当然还是米裕取出的那些册子。

陈平安先找到高魁,说道:“有劳。高剑仙可以返回剑气长城了。”

邵云岩笑道:“可以。其实我不怕意外,就怕做事没个章程。”

“哪里哪里。”

一个糟心。

江高台较晚起身,不露痕迹地看了眼年轻隐官,后者微笑点头。

先前一排十多个剑仙坐镇,杀来杀去的,落座主位的年轻隐官,你说了算。

但是如果能够让所有船主,自己收钱入囊,从“自家”山头的笼统生意,变成了真真切切的“自己”生意,那就是雪中送炭。

再看那米裕,神色萧索,有些落寞,他转头望向门外的大雪美景,怔怔无言。

如此一想,这位女子便觉得自己胜了那纳兰彩焕一筹。

陈平安便说可以去蛟龙沟那边等着,实在无聊,也可以去雨龙宗逛一逛,散散心。

只是希望自己能够不比皑皑洲谢松逊色,在剑气长城先立下一桩对得起“神仙台”的战功,再去扶摇洲做那件事。

谢松立即来了兴致,问道:“这算是挑中了那个江高台?那个戴蒿呢?一并做掉如何?我欠你的那个人情,你这么会算账,总要物尽其用。都是往北去的,剑修御剑,反正极快。”

邵云岩站在年轻隐官身后,轻声笑道:“剑仙杀人不见血,隐官大人今夜举措,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种武夫气魄。

陈平安松了口气。

剑气长城的万年历史上,不谈那些自己愿死之人,其中又有多少不想死的剑仙,于情于理,其实都是可以不死的,只是都死了。

北俱芦洲渡船管事,对于那本册子所有物资、近乎繁琐的定价,皆无半点异议。

陈平安无奈道:“谢剑仙,此风流非彼风流。”

魏晋说道:“没算计的话,我就听听看。”

两人临近春幡斋大门口。

这就是陈平安心目中嚼出余味最多的几场战事。

陈平安又掬水一般捞起积雪,双手轻轻一拍,瞬间雪屑纷飞,缓缓道:“做事情,并且还想要做好,总是比讲道理,当好人,更难的。”

陈平安说道:“人心难测,难不在于以前、当下如何,更在以后会如何,所以不敢全信,好在我很相信剑气长城的纠错本事。”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缓缓道:“论心呢,是想着尽量好人有好报,论事呢,就是不想为剑气长城再欠人情,清清爽爽,就事论事,与这些外乡剑仙们做一桩问心无愧的生意,至于你询问的回报,因人而异吧,具体不与你多说了,涉及诸位剑仙的隐私。”

藕福地魔头丁婴,真正问拳的对象,其实是大道。

陈平安说道:“想要让那些船主离了春幡斋,依旧无法抱团取暖,再没办法像当年冒出一个山水窟老祖的年轻人,跑出来搅局,将人心拧成一条绳。想要做成这点,就得让他们自己先寒了心,对原先的盟友彻底不信任,貌合神离。先前我那些云遮雾绕半真半假的言语,终究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里边那些老狐狸,许多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不吃一棍子苦,便不晓得一颗枣子的甜。所以接下来我会做点腌臜事,其中不少,可能就需要邵剑仙出手代劳了。在这期间,需要我帮忙调用任何一位剑仙,只管开口。”

邵云岩说道:“以自身一人之苦难,否定整个世道全部善意。以大愿景,否定所有他人的悲欢离合。确实都不好。”

陈平安笑着抱拳还礼,“无法想象,能够让谢剑仙心仪的男子,是何等风流。以后若是重逢,希望谢剑仙可以让我见一见。”

谢松一想起此事,便心情大好,“都是好苗子,我会好好栽培的。成为她们师父这般的剑仙,可能有点难,地仙剑修,跑不掉。陈平安,这事,还得谢你,不过不算欠人钱,与你道声谢,便算了。”

只是非但没有改变她当下的困局,反而迎来了一个最大的恐惧,高魁却依旧没有离开春幡斋,依旧安安静静坐在不远处喝酒,不是春幡斋的仙家酒酿,而是竹海洞天酒。

正午时分,隐官大人提议可以各自返回先前庭院,一洲管事,关起门来再谈一次。

“好的,麻烦邵兄将春幡斋形势图送我一份,我以后说不定要常来这边做客,宅子太大,免得迷路。”

一来二去,那些老修士也烦了,既然隐官大人摆明了要在商言商,他们就不客气了,这一开口,便是几句话的事情了。

昨夜过后,对米裕印象也没太大改观,不过倒是愿意说些话了,当然不是什么好话,“米裕,以后别总这么混日子,你兄长米祜若不是被你拖累,早就该是仙人境了。要知道最早时候,岳青资质,是公认不如米祜的。”

魏晋摇摇头,又想喝酒了,不想聊这个。

谢松爽朗笑道:“果然是个雏儿,别管平时脑子多灵光,仍是开不起玩笑。”

魏晋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转头看着那个习惯性搓手取暖的陈平安,“你一个外乡人,至于为剑气长城想这么多、这么远吗?”

吴虬与唐飞钱,稍稍宽心几分,这才开口。

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旦今夜之事,成为最终定论,那么今夜在座任何人,为自己渡船在账本上争取到的一丝利益,哪怕是价格上一两颗雪钱的细微偏差,以后都将是一笔极大的收益。

而那拨担任传道之人的外乡剑仙,无论各自性情如何,都是敢来剑气长城、敢死在城头之上的剑仙,又岂会不对这些嫡传弟子倾心传授,格外青睐?

陈平安便去想师兄左右在离别之际的言语,原本陈平安会以为左右会不给半点好脸色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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