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837.第837章 不是剑客心难契  剑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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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猛然站起身,神色肃穆,沉声朗诵一番年少时读书后、早早得其大神意的书上言语。

阿良倒是没有耍无赖,笑道:“可惜新妆姐姐,年纪不小,远游太少,所以不懂。毕竟不是剑客心难契。”

所以她更加不理解这个阿良的自毁道行。

离真惊喜笑道:“本来以为以后都喝不到张大剑仙的仙酿了。”

相传阿良之所以一人仗剑,数次在蛮荒天下横行无忌,其实正是为了寻找周密,昔年浩然天下不得志,只好与鬼神同哭的那个“贾生”。

陈平安既忧心又放心,看来要想阿良有空常来,暂时是不用想了。

就像阿良早年一路匍匐、偷溜上山,在自家门口瞎显摆,说一个只喜欢独自喝酒的男人,一定是有很多故事的。

阿良咳嗽一声,润了润嗓子。

“因为我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十四境。”

新妆问道:“你有了这么个境界,为何不好好珍惜?”

几个翻滚,呜咽一声,它干脆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之所以只是半死,不是老瞎子手下留情,而是那小说家老祖师匆匆赶来,出手救下了对方的残余魂魄,带回浩然天下。

新妆点点头。

目极万里,心游大荒,魄力破地,天为之昂。

陈平安突然作揖行礼。

离真比较识趣,一个见机不妙,担心神仙打架俗子遭殃,便二话不说立即御剑跑了,一路北去,甚至直接躲到了大门那边,与抱剑汉子插科打诨,最后问张禄有无酒喝。

离真又笑,与我何干?

离真又哭,为何有我?

张禄瞥了眼那个年轻剑修,看来在陈平安那边,还是没能讨到便宜。

阿良有些羞赧,老婆娘真会开荤腔,让我都要遭不住。

陈平安想到这里,抬头望向天幕处,日月星辰运转有常,那里原本算是赊月修道之地的虚空,她摘月到人间,一轮明月,月分二十,我得其一。很知足了。

尽量离着那位老前辈近一些。

至于与龙君,老瞎子没什么可说的,想必对方也是如此。昔年故友,形同陌路。

“若非押题,不然其实换成那泥功山,负薪行,一百五日夜对月。也是很不错的。”

古语有云,山岳耸巍峨,是天产不平。

离真说道:“听说你与陈平安是旧识?还打过很多次照面?”

哪怕已经确定了那壶酒水,并无半点异样,就只是一壶寻常酒水。还是没有大妖去动它。

老瞎子转身离去。

离真跳到大门口另外一根拴牛桩之上,学那张大剑仙盘腿而坐,小口喝酒,盘算着如何才能拐骗来第二壶。

阿良说道:“我可以真心回答,但是新妆姐姐也要先听我一番言语。”

确实就只是来这边看看,随便聊几句。

新妆安静等待那个答案。

赊月又如何,在我天地中,还要被我占到先机,成功递出先手两剑,下场就是你赊月需要龙君出剑来阻拦我的那第二剑。

至于有些真话,略有大话嫌疑,陈平安就没好意思在老前辈这边开口。

周先生笑言,那我就不来你们家乡了,而阿良之所以会是阿良,是因为只有一个阿良。

搁放着一壶美酒。老瞎子故意将此物留在此地。

老瞎子当时问他为何自己不写。

陈平安突然喊道:“老前辈,阿良如何了?”

老瞎子都没让他遂愿,至于阿良登门带来的酒水,不喝白不喝。

文字更显化出那金色蛟龙,春风树,出没白云中,将那股冲天而起的煞气压下。

唯独这个男人过于用力去“假装”的斯文人,实在让人腻歪,总觉得何必如此,当你的剑仙便是。

这个男人,曾经独自御剑远游蛮荒天下,因为惹祸不断的缘故,他那御剑之姿,不少大妖都亲眼见识过。

龙君对此人怀有忌惮,却谈不上半点敬畏,事实上龙君与老瞎子认识已久,双方知根知底,曾经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只是双方岁月皆老,却最终没能成为什么老朋友。

阿良觉得机会难得,得使出杀手锏了。

虽说这位隐官的读书人身份,难免有些碍眼,可是一个年轻人足够聪明,肯定无错,如果还能多盼点世道好,就更好了。

张禄笑道:“归根结底,还不是那仰止的姘头,打不过你师父。”

张禄竟是丢了一壶芦岛储藏仙酿给离真。

那个割据一方的老瞎子,是数座天下屈指可数的十四境之一。

新妆嗤笑道:“你要是换个选择,会用几剑砍死我?”

“好家伙,这般文思如泉涌,车轱辘似的刹不住啊,厉害的厉害的。”

离真转过头,满脸怜悯,“你好像总是这么心神不定,所以总是这么下场不太好。”

新妆说道:“胡扯够了没?”

老瞎子讥笑道:“你也配招惹剑气长城的隐官,谁借你的狗胆?”

这位能让老大剑仙专程拜访两趟的老前辈,可不像是个会开玩笑的。

何况陈平安也担心那赊月恼羞成怒,以全部真身的圆满姿态,重返剑气长城,来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比陈清都年轻那会儿,心思缜密多了。

如果搁在家乡那座中等品秩的莲藕福地,就会是一轮极其明亮的悬空明月,中秋团团月,好月圆人齐聚。

城外大地上,老瞎子还是轻轻点头。

在最高处与一位老前辈言语,太不敬。

老瞎子虽然脾气臭,但是从来有一说一,信得过。

当然阿良除了吹嘘兼拍马屁,说主人客人都是有故事的男人,也想要从自己这边骗去些老黄历的陈年旧事。

病恹恹的老狗撑开眼皮子,瞥了眼那个一袭鲜红法袍的年轻隐官,听那几位做客大山的剑仙说,这个年轻人,才是捡钱的高手。老瞎子你真是眼瞎,不去骂外人,反而骂自家狗。

陈平安甚至懒得用那心声,直接开口说道:“我几乎同时祭出大小三座天地,赊月还是气定神闲,甚至没有选择凭借她的本命月魄,蛮横破阵,与我互换大道折损,所以她几乎是白送给我的答案,她也在赌,赌我找不出她。我同时维持三座大阵,需要损耗灵气,而她就可以作那心月壁上观,何乐不为。”

陈平安先偷偷摸摸从飞剑十五当中取出一壶酒,再鬼鬼祟祟腾挪到袖中乾坤小天地,刚从袖中拿出酒壶,要喝上一口,就被龙君一剑将那酒壶与酒水一并打烂。

后来阿良去而复还,难得不喝酒,说了几句人话。说那样的传世名作,写得再好,还是不够好。还是一个懦弱者,要拉上读者分摊心中难以消受之苦难。

先前赊月刚刚登城头,将她视为蛮荒天下的妖族。

陈平安见那老前辈沉默许久,忍不住问道:“前辈此次前来,是有事要晚辈去做?”

陈平安轻轻握拳敲击心口,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比眼前更近的,当然是我们修道之人的自家心境,都曾见过明月,故而心中都有明月,或明亮或黯淡罢了,哪怕只是个心湖残影,都可以成为赊月最佳的藏身之所。当然前提是赊月与对手的境界不太过悬殊,不然就是自投罗网了,遇到晚辈,赊月可以如此托大,可要遇到前辈,她就绝对不敢如此莽撞作为。”

老瞎子点点头。

陈平安只好心意微动,现身于一个城墙大字离地最近的笔画中。

历史上曾经有一位出身浩然天下小说家的书生,先是游历剑气长城,再来十万大山,辈分不低,修为尚可,找到老瞎子后,言之凿凿,说我们文人落笔在纸上,只写世道如何真实,只需要写尽世间惨事可怜人,翻书人如何感受,绝不负责,看书人是否绝望更绝望以至于麻木,更不去管,就是要所有人知道这个世道的不堪与难忍……

老瞎子以蛮荒天下大雅言与那年轻人问道:“你是如何知晓赊月的藏匿处?赊月现世没几年,托月山那边都藏藏掖掖,避暑行宫不该有她的档案记录。”

不曾想新妆冷笑道:“闭嘴。”

云蒸龙变,春交树。造化在我,心耶手耶?

阿良所有的言语,化作一个个大如山岳的金色文字,砸入金色蒲团之下的深渊中。

不是只对老大剑仙和老瞎子是如此,陈平安行走江湖,千山万水皆是如此。

只是周密始终不愿意见他。

万年以降,蛮荒天下,强者为尊。

陈平安摇头,终于以心声言语道:“她做不到的,我放她走就是了。我会撤掉那把笼中雀,只维持那把井底月,大不了就用一枚五雷法印的崩碎,换取她的那一两成月魄,来帮我淬炼飞剑井底月。即便如此,最后买卖还是不亏,有赚。”

龙君老狗太记仇。

蜀道难,将进酒,梦游天姥吟别留。

其实当时留不留得住赊月,陈平安并没有太大执念。

陈平安习以为常,身形一闪而逝,重回城头,学那学生弟子走路,肩头与大袖一起摇摇晃晃,大声说那臭豆腐好吃,就着炖烂的老狗肉,想必更是一绝。

自个儿的胡说八道,撞铁板了?

阿良最不怕这种状况,一脸深情道:“看来新妆姐姐,对咱俩的初次相逢,记忆犹新,大慰我心。有几个好男儿,值得新妆姐姐去记百年。”

龙君也随之散去身形,恢复成一袭空荡荡的灰袍。

所以最后收手,只截取了她的半成月魄。

老瞎子笑了笑,陈清都确实最喜欢这种性情外圆内方、看似很好说话的晚辈。

那条老狗趁着老瞎子心情尚可,嘟哝道:“我又没招惹他,才见面一次,就开始惦念我这一身肉了,可恨可恨。”

果不其然,半点没有意外。

陈清都不太喜欢与人说心里话,自古便是。

离真抬起头望天,将手中酒壶轻轻放在脚边柱子顶端,突然以心声笑道:“看大门啊,张禄兄说得对,只是没有全对。一把斩勘,最终遗落在你家乡,不是没有理由的。而那小道童看似随便丢张蒲团,每天坐在这根栓牛柱附近,打发光阴,也是有道有法可依可循的。”

托月山千里之外一处大地上,老瞎子当初停步驻足处,已经临时圈画为一处禁地。

所以说读书人就没个好鸟。

儒家圣人,浩然正气。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地底极其深远处,有那天崩地裂的动静,好似被阻拦道路,只得暂时退回,只是那残余声势,依旧缓缓传到金色蒲团处。

让那新妆只觉得惊心动魄。

男人双手抹过脑袋,与那托月山女子大妖笑问道:“读书人,猛不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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