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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5章 那就我行我素

凉亭内,就要气氛融洽多了。

一听那位秋毫观陆道长,竟然是与陈山主一起登山的贵客,一时间鸦雀无声。

当然会不敢置信,只是再匪夷所思,也不得不信,毕竟这种事情,谁敢造假?

原本几个意态惫懒的女修,一个个的,都下神色认真起来,再看那位年轻道长,便愈发俊俏了几分。

年轻道士好似一位山下的说书先生,开始了追忆往昔,“小道与陈山主,虽然不是同乡,却是相识于微时的患难之交,一见如故的知己,若是换个文雅的说法,就是那初次相逢两少年了,那会儿小道与陈山主,都未发迹,然后小道与陈山主,投缘嘛,便一同出门远游,曾经夜宿一处城隍庙,梦游至富贵发迹司,见那紫袍玉腰带判官模样的发迹司主官……”

有女子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年轻道士的言语,疑惑问道:“城隍诸司衙署里边,还有富贵发迹司这么个地方?”

官署衙门多的,梦粱国京城里边的都城隍庙,衙门少的,众多的郡县城隍庙,好像都没有此司才对。

凉亭内的女子都摇头,显然都未曾听说。

年轻道士唏嘘不已,“可不是,事情就是这么怪,反正就是瞧见了好些神异古怪事,比如城隍胥吏押着一伙罪犯,城隍爷要夜审,其中有那脖子上挂着一条绳子的女子,身着红衣,面色凄苦,她习惯性仰头,微微吐舌,还有头戴枷锁走在在廊道里的女子,如行水中,满头青丝如水草漂浮,之后犹有五位贵公子模样的世家子弟,带着一大帮貌美姬妾侍女,前来找城隍庙别司主官喝酒,夜深时,又有一位穿白裙骑白马的女子,自称姓白,是青城山下修行的散仙,今夜来此歇脚片刻……林林总总,千奇百怪,目不暇接,真是一夜之间看遍人间百年事。”

“小道事后梦醒,思来想去,再去翻了些古书,就如你们这般百思不得其解,便也不敢当真,所幸靠着石头养的,也有个根绊儿,还能没个亲戚六眷?小道好巧不巧,与那神诰宗秋毫观的监院道士……的一个亲戚,颇有几分渊源,那位监院见小道根骨不俗,都不愿意直接收徒,而是代师收徒,小道在那之后,就算是开始正式修行了,至于陈山主,当年城隍庙富贵发迹司一别,更是好大造化,真真是如那龙坠泥潭,困顿不堪,蚊蝇满鳞,被困笼中,终于有朝一日,风雨晦暝,只等霹雳一声,塘中泥龙精神抖擞,便径直腾空而去了!”

另外那位精通雷法的老城主,庞鼎,道号“虚心”。资质极老,道龄极长,被誉为青冥天下雷法第一人,同时兼修五行术法,皆是绝顶造诣。

“神诰宗秋毫观,陆浮,暂无道号,祁天君都见不着贫道几面的。”

“贫道把先前那些话,全部收回来,哈哈,都收回来。”

讲道理有用,我练剑做什么。

陆沉犹豫了一下,抬起手,使劲一卷袖子,山水朦胧,依稀可见两位道士身影,坐而论道。

那年轻道士鬼鬼祟祟,看样子就要脚底抹油。

“既然来错了地方,贫道就将错就错了。”

梅山君干脆不再继续心声言语,直截了当说道:“陆道长是得道高人,既然都能听到梅某的心声,怎么都是一位元婴神仙了吧?”

嫩道人已经回了,此地的陆沉真身,收拢了出窍阴神,躺在长椅上,翘起腿,一晃一晃的。

但是从虚握之拳,到手臂至肩头处,已经覆盖上了一篇篇宝诰青章的雷法道诀,每一个蕴藉雷法真意的文字,皆大如屋舍。

陆沉继续说道:“再然后……”

是该捧个场喝彩几声呢,还是质疑几句?陆道长你虽然是中五境修士,可毕竟才是最低一层的洞府境啊,说那“大符”,“门槛极高”,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想问一句,贫道既然都看过了,能不能别看了。

魂魄破碎,不足以支撑身躯,如一件瓷器重重摔在地上,只是碎得无声无息,如人间一阵春风来过又远去。

陆沉缩着肩膀,双手笼袖,靠着亭柱,半躺在长椅上,抬头望向天幕,“他啊。”

嫩道人脸色尴尬,只得昧着良心说道:“陆掌教是善玄言者,既风趣,又意味悠远。”

却被纳兰玉芝一把攥住胳膊,“陆道长,要去哪里啊?照你的说法,走过路过莫错过嘛。”

第三种,就是彻底陷入混沌,无序就是唯一的秩序了。

陈平安才能最终在那个古怪之地,与那古怪之存在,说出一句“要比你拳高一境”。

执白一方,正是自己。

而那个再不是草鞋少年的青衫客,同样神色平静。

陆沉用脑袋轻轻磕碰亭柱几下,会心笑道:“贫道说的这个‘化身’,可不单单是化为有灵众生啊。”

年轻道士半点不恼,反而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言语,“早知道我就让某位前辈跟着来这儿了,那才应景。”

头戴鱼尾冠,那就是神诰宗的授箓道士了。

梅山君脸色紧绷,以心声道:“陛下,我忍不了,能不能下逐客令,将这厮赶出去?”

翻转手掌,陆沉微笑道:“其次,身化亿兆。”

脾气好?

文圣一脉嫡传弟子,其实脾气最好的,是左右,最差的才是此人。

黄聪如儒士作揖道:“梦粱国黄聪,拜见陈先生。”

青同开始挪步去往别地,不打算继续旁听下去了,陆掌教越说越没谱了。

事实上还有第四种结果。

即便注定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可只要躲得过初一,不就等于多出十四天的安稳日子了?

纳兰玉芝想要松开手,惊骇发现竟是做不到,就像被一块牛皮粘住了。

那座没有蒙童的乡塾内,双鬓霜白的青衫儒士,满头雪白。七窍流血,血肉模糊。

我陈平安这一生,跋山涉水辛苦走这一遭,绝不能只是谋生,绝不能只是求活。

“咦,看姐姐的装束,似乎与贫道一模一样,是那苏子的仰慕者。”

少年当时一板一眼回答,五岁之前,我有爹娘,又不懂事,可以不算。

陈平安黑着脸说道:“一边凉快去!”

凉亭匾额“千秋”,而且最出奇之处,是天下别处的匾额楹联,都是后者文字远远多于前者,但是娄山这处凉亭,却是反其道行之,一副楹联总计就两个字。

天下有我齐静春。两快哉。

年轻道士摇头笑道:“名字不拿来喊,还能做什么呢。”

任何一个投身战场的人,只要是亲身经历过那些惨烈战事的人,就都会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山下王朝的精锐甲士,面对那些山上的修道之人,看着那些动辄惊天动地、搬山倒海的仙家术法,会心生绝望……以至于这些年过去了,年轻皇帝依旧经常会大汗淋漓,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再难入睡,夜不能寐,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金戈铁马之声。

“高掌门不厚道,扬言我要是不来见陛下一面,就不放行了。”

“你自恃境界,其实一直看不起一个境界不高的年轻隐官,却不知道,其实从陈平安第一天得知你成为李槐的扈从之后,他就开始着手帮你准备了一本册子,等到他参加文庙议事,在那鸳鸯渚,你以为是自己在抖搂威风,心中颇为自得,陈平安却是一直在冷眼旁观,所以今天到了娄山,才与你说几句开诚布公的言语,免得……将来他打死了你,桃亭前辈还觉得委屈。”

事实上,确实如此,陈平安很多年前,就曾经与持剑者说过,以后我可能会学一点阴阳术推算。

“你说说看,那个周密到底是怎么想的?”

倏忽间不见了踪迹。

“开两朵,各表一枝,小道暂且不去细说陈山主在那之后的诸多壮举。”

只是那么多毅然决然慷慨赴死的梦粱国将士,白死?绝对不是!可要说真的如何建功立业了,又好像远远够不上。

嫩道人说道:“风水好得吓人。”

同时结出一座天地大阵,疯狂汲取天地灵气,隔绝那儒士与浩然天下的大道牵引,同时防止此人双脚落在宝瓶洲大地之上。

先有年轻隐官近乎威胁的提醒,再有白玉京陆掌教的敲打,这会儿的嫩道人,底气不足,气焰不高。

天劫将至,云海缓缓低垂,靠近那尊法相的头颅。

任你是十四境修士,甚至是一位十五境,面对那个合道的周密,都是虚妄了,因为本就是他的大道一部分。

“下棋是世间最没劲的一件事了。赌高有输,棋高无输嘛。”

“只说等到小道修成了仙法,山人幽居,静极思动,就开始下山游历,红尘历练,遇妖魔降妖魔,见鬼祟斩鬼祟,好不痛快,在江湖上也算赢得一个偌大名声了,一路云游,行至一处名胜古迹,隔着一条大江,两山对峙,自古就有那龟蛇锁江之说,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了?就是这么个水运浓厚之地,偏偏遇到了一场数百年不遇的大旱啊,百姓民不聊生,小道修了仙术,却仍旧古道心肠,小道便掐一诀,使了个秋毫观秘传的辟水法,分开水波,去上游的水府,与那边讨要个说法,好嘛,根本就不把小道当回事,直接吃了个闭门羹,小道也就忍了,又那下游找那龙宫旧址的湖君府邸,要与这位湖君借水,好倒灌上游河床,依旧无果,小道气愤不过,只好亲自出马了,好几天没合眼,只为了苦心钻研出一道仙家符箓,约莫赤子之心,感动了天神地祇,这道门槛极高的大符,真给小道学成了,沐浴更衣,斋戒一番,去那江边高楼上,烧了符纸融入酒水中,然后小道只喝了半杯酒,就将酒杯丢掷出楼,酒水如瀑布一般倾泻而出,源源不断的流水注入那条干涸见底、一条活鱼都么的河床之内,从那之后,江水汹涌,草木丰茂……”

黄聪倒是希望他们俩随便些,但是两尊山水神祇,只是恪守君臣之礼。其实这在山水官场,是不常见的事情,一国五岳山君,与国境内的第一高位水神,遇见了皇帝君主,根本无需如此。

最终。

白玉京三掌教,陆沉竟然脸色微变,几次想要开口言语,都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

人难无过错,人生多错过。

陈平安就挑选了二十颗,收入袖中,站起身,“在我下山、在你重返白玉京之前,我也有一幅画卷,要让昔年在骊珠洞天小镇摆摊子的陆道长,再看一遍。”

陆沉瞧见了嫩道人在亭外驻足不前,招手笑道:“坐下聊。”

黄聪回过神,赶紧走出凉亭,只是一时无言,神色尴尬。

陆沉说道:“因为贫道从没跟他打过交道,就只能是说些猜测了,大概他认为,是等到有了‘我们’,才有了善恶之分,对错之别。”

身无双臂,只余下一颗已无胳膊衔接身躯的悬空拳头。

只是凉亭之内,已经异象横生,再起梦境一般。

那位水神娘娘伸手抵住眉心,这厮道法高低不去说,臭棋篓子是肯定的了。

陆沉哀叹一声,“你一个飞升境大修士,不也是个字?还是那么大个字,杵在贫道眼前,贫道岂能错过?”

天地间。

陆沉背靠栏杆,懒洋洋道:“以前那条小巷里边,有个被陈平安和刘羡阳昵称为小鼻涕虫的小兔崽子,嗯,就是我们那位白帝城郑先生的小弟子了。”

收拢为一,化整为零。

陈平安伸出手,“六颗谷雨钱。”

与年轻皇帝一起步入凉亭,陈平安拎了拎青衫长褂,轻轻落座。

一边“梦”,一边“醒”。

陆沉笑眯眯道:“陈平安跟你撩了那几句狠话,心里边就没有觉得不痛快?”

需知此刻凉亭内,可就坐着一位观海境和两个洞府境练气士呢。

陆沉抖了抖袖子,“陈平安不想犯同样的错误。”

一位中年面容的道士,头戴芙蓉冠,气质温和。一位年轻道士,头戴莲冠,风流倜傥。

陆沉闻弦知雅意,只得摸摸索索,取出一堆小暑钱,都是陆掌教东敲竹杠西一锄头辛苦收集而来的孤品呐。

所以要学拳!

年轻道士蹭蹭蹭跑上台阶,一个站定,双手负后,低头看着胜负分明的棋局,点头道:“执白一方,是位顶尖高手啊。”

云海之上,金色巨人一拳拳砸在儒士法相的头颅上,

在宝瓶洲,没谁敢这么不把神诰宗的金科玉律当回事,愿意假冒神诰宗道士。

是那个一脚将正阳山搬山猿踩在地上,更是是那个笑言甲子之前会一脚踩平正阳山的人。

世间公认修道一事,是逆天而行,谁都认,就是谁都不愿意多聊。

陈平安点头道:“继续。”

“与此同时,那条小泥鳅为了自身大道的不断登阶,当然就得吃饱,如你桃亭要搬山炼山,蛟龙之属,还有什么比直接吃练气士更快的修行之路,这是小泥鳅的本性使然,又与顾璨的本心相契,主仆双方,就像一种……小小的合道,再加上刘志茂的冷眼旁观,自然就是一个杀心四起,一个凶性大发。”

黄聪咳嗽几声,都不知道怎么劝说这位陆道长,说话也别太不见外了。

这幅光阴画卷,原本陈平安在跻身十四境之前,都注定无法看到了。

陆沉叹了口气,贫道都这么说了,还听不明白啊,满脸无奈,陆沉晃了晃酒壶,仍是提起酒碗仰起头,就只有几滴酒水入嘴,抹了抹嘴,“小泥鳅这桩机缘,是陈平安亲手送给顾璨的,顾璨那会儿年纪小,何谈什么道心不道心的,先前那句话,陈平安是怎么跟你说的,‘身怀利刃杀心自起’,对吧?在那个可以视为一处‘小蛮荒天下’的书简湖,拥有一条元婴境水蛟的认主,对一个屁大孩子来说,既是一张保命符,也是一种……一把锋芒无匹的柴刀吧,就像走入一大片油菜田里,性情顽劣的孩子,没了拘束,手持柴刀,眼中所见,自然都是纤细娇柔的油菜,由着性子,随便劈砍,未必能够看得见田地里隐藏的蛇虫,以及那些油菜的主人。”

少年说,有些必须要报的仇,只要一天没报仇,那么他活一百年,就能记住九十六年!

那位剑客就笑问一句,剩下四年被你吃掉啦。

本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只是被那位陆道长一搅局,硬是让年轻皇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称呼陈平安了。

黄聪示意他们不用紧张,来者是客,这些餐霞饮露的山上修士,仙风道骨的,是多数,可那性情古怪的,术法偏门的,喜好游戏人间的,也为数不少。

坐在云海窟窿顶部的仙人,如坐一口水井的顶部,好似在俯瞰井底之蛙,面带讥讽,大笑不已。

十二把飞剑以此从天上 刺破云海,垂落人间,金色巨人睁着一双粹然金色的眼眸,意态慵懒,盘腿而坐,双拳撑在膝盖上,右拳抽出一根手指,屈指轻弹。一柄飞剑如获敕令,刺穿儒士法相那条拳头虚握的胳膊。云海之上的金色巨人,双手各自伸出一根手指,每一次起落,手指轻轻旋转,便有飞剑画弧,儒士法相的整条手臂,被飞剑刺出数以千计的窟窿。

“巧了不是,贫道曾经侥幸与苏子一路同游数月光阴,诗词酬唱,论道说禅,不亦乐乎。”

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

“所以陈平安当年才会被师兄崔瀺折磨得差点,只差一点,就心境彻底崩碎了,如果贫道没有记错,他曾经与顾璨说过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

陈平安瞥了眼陆沉阴神。

随后又有一只金黄色手掌,将那云海搅出一个巨大窟窿。这尊高坐云海之巅的巍峨仙人,自称“本座”。

陈平安说道:“那就不谈他们两位,我另外备有礼物,会送给黄粱派,所以我那两颗谷雨钱,折算成二十颗小暑钱,拿来。”

而且关于重新翻检这副画卷一事,当初陆沉都被蒙在鼓里。

呈现出三种颜色的雷法蛟龙,电光璀璨,交织出三张大网,如刀削一般,将那儒生法相一点一点消磨。

第二种,天地灵气彻底归拢在某几处,人间好像提早进入一种不可修道的末法时代,陷入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境地,故而世间有灵众生,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位“悬空”,此外便无一例外,皆不可修行,而这几位,不得干涉天地运转,至多就是局限在某种“一隅之地”,于大天地隐世不出,于小天地自在逍遥,此外必须遵循某些密约,只在某种天地大劫中,才可以出手,改变天地轨迹。

陆沉欲言又止。

那处战场,有没有我黄聪,当真用处不大,可有可无。

略微停顿,才继续说道:“的师兄了。”

凉亭内的女修们面面相觑。

陈平安率先开口,拱手笑道:“至于刚才这个秋毫观陆浮,陛下不用理会他,他脑子有病,是个拎不清的,经常犯浑。”

读书人的法相,嘴唇微动,无声而念,似乎犹然置身于学塾内,面对那些脸庞稚嫩、眼神干净的孩子,为那些会喊自己一声“齐先生”的学生们,最后一次讲课授业。

但是大师兄当时没有让陆沉去观道,因为道不可道。

遥想当年,刚认识某位戴斗笠牵毛驴的佩刀剑客那会儿,与草鞋少年曾经有过一番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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