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148.第1148章 辛苦最怜天上月  剑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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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岁余站起身,调侃道:“刘公子,郁狷夫与裴钱,关系好得很,属于那种无话不说的闺阁好友,你若是能够说服郁狷夫帮你当说客,我看有戏,至少八字有一撇。”

说实话,郁狷夫也算见过不少山上修士和富贵子弟了,刘幽州这般“散淡”的,独一份。

在家族刘氏,刘幽州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且不说父亲是有希望跻身十四境的,退一步说,哪怕父亲明天就卸任家主,刘幽州也当不好一个新家主,掣肘太多,约束太多,一个庞大家族,有太多的权衡利弊和人情世故,刘幽州自认不善于处理这些,他的长处与兴趣,只是“锦上添”。

刘幽州笑道:“本就是真心话。不过话说回来,确实还有个想法,画得再好与再坏,无非都是假物。”

郁狷夫笑了笑,确实,练气士若能兼修武学,只说阳寿一事,确实比较占便宜。

郁狷夫在还是少女时,就曾经问过自家老祖和前辈周神芝,一个极少有人在意的问题。

刘幽州叹了口气,学柳姨瘫靠着椅背,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生无可恋的模样。

虽然只是下榻于一座鸿胪寺名下的公馆,只不过别有洞天,内有乾坤,原来刘幽州在一间屋内,从众多咫尺物当中,众多方便随身携带的各色玲珑道场当中,挑选出一只相对顺眼的“螺蛳壳”,安置在屋内,进了门,就是琼楼玉宇,鸟语香。

编订丛书,是一项浩大工程,首先就需要选择最好的底本。

米裕笑道:“不愧是隐官大人的得意学生,学问就是驳杂,什么都懂。”

刘幽州一时无语,确实,若说有个修士,甭管是谁,什么身份境界,说自己愿意高价,跟皑皑洲刘氏购买奇珍异宝,估计传出去都没人信,莫不是个傻子吧。

既然是要让顾璨欠自己的人情,不如彻底和清爽一点。

郁狷夫笑道:“跟我犟有个屁用,瞧你这傻了吧唧的怂样,就只差没把喜欢两个字刻在额头上了。”

刘幽州笑道:“那这笔买卖,就没意义了。”

米裕回过神,笑着转头,又从袖中摸出一壶酒,“是京城这边的特产,好像名叫薏酒,就是滋味淡了点,将就着喝。”

郁狷夫说道:“顾璨说如果你答应帮忙,我就再可以继续捎句话给你了,他会专门设置一个副宗主的职位,希望你可以出任,顾璨还给出承诺,可以与你事先约定好,只要当了这个副宗主,你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管,也可以什么事情都管。”

准确说来,将其具象,就是一种类似围棋的配置。配是分派、补缺之义,置乃搁放与设立。

郁狷夫没当真,她相信刘幽州也没有这个狗胆。

那么刘幽州只要愿意担任那个副宗主,既然顾璨承诺一句“也可以什么事情都管”,刘幽州就可以随心所欲,进行各种布置。

崔东山问道:“杨大哥擅长不擅长编订丛书?”

刘幽州疑惑道:“顾璨?他总不至于缺钱吧。”

郁狷夫说道:“听说叶芸芸已经是止境归真一层了。”

木盒不大,却是五色陆离,颜色绚烂,难以形容。

这次临时组建的祖师堂议事,青萍剑宗极有声势,引人侧目,但是崔东山并未现身京城。

素未蒙面,却是知己。

先前在太平山的山门口,杨朴认识了陈平安和姜尚真。

她从咫尺物中取出一只木盒,是山下的百宝嵌工艺,琳琅满目,底款是“周制”。

郁狷夫随口问道:“既然这么没有天赋,为何还喜欢绘画?”

这就又是一大笔神仙钱费用了。

莫非刘幽州这厮,瞧上了某位郁氏女子?

刘幽州咳嗽几声,一只手偷偷打手势,暗示柳姨,封口费,好商量!

对面那个青年鼓起腮帮,使劲吹气,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仔细打量着杨朴。

郁狷夫神色古怪,说道:“顾璨还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刘幽州有一个极为隐蔽的“嗜好”。

知晓对方身份后,杨朴整个人就显得轻松,比较言语随意了,玩笑道:“跟与人打交道一样擅长。”

刘幽州的思路比较诡异,问了个刁钻问题,“如此说来,白帝城难道就只剩下郑先生一人吗?”

崔东山用了个文圣一脉招牌式的唉了一声,“指教个锤子,杨大哥是长辈,我今晚出门散心,一个人瞎晃荡而已,只是赶巧,无意间瞧见了渊渟岳峙的杨大哥坐在在这边,小弟刚好可以请客一次,回去好跟先生邀功。”

漂亮女子,总会好奇其她好看女子的容貌,真正近距离瞧见了才甘心,然后心里嘀咕几句,类似凑合,还行吧,不过如此……

其实郁狷夫觉得顾璨是不是想岔了,完全不了解刘幽州的脾气?否则怎么可能觉得他会答应这种充满“市侩气”的请求?

因为极其宠溺郁狷夫的缘故,周神芝这位昔年中土神洲十人之一的大剑仙,还曾专程与文庙一位关系好的副教主请教此事,但是被那位夫子用了个涉及“正统”的儒家说法给糊弄过去了,而且对方是那种说得认真、但是满脸“我就是在胡说八道,谁信谁傻子”的玩味表情。

杨朴疑惑道:“你认识我?”

虽然老祖郁泮水没有说那个山上朋友是谁,不过郁狷夫猜测多半是那头绣虎了,毕竟只有崔瀺,才能让老祖流露出那种复杂表情,那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态,就像脑门上刻了一句话,“老子是倒了多大霉,才有幸认识绣虎?”

“同样的考验,虽说你当下境界更高,曹慈早年做得到的事情,你却绝对做不到,那就换个简单点的考验,只需要问拳赢过那个姓陈的小子。”

这下轮到杨朴震惊了,“崔宗主?!”

双方边走边聊,到了偏厅画案那边,桌上地上,十几只书画缸,插满了不同材质轴头的画轴。

必须由一两位总纂官牵头,纂修官若干,校书郎的数量更是极多。

顾璨的那座宗门,就是个中空无物的木盒,暂时是个空架子,这座宗门所有的人与物,尚未镶嵌百宝,虚位以待。

刘幽州发愣,“怎就没天赋了?千百年后,说不得这一脉的画格,我就是开山鼻祖啊。”

杨朴一时语噎,此人真不是说反话?只是见对方神色诚挚,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一时半会有点吃不准,杨朴只得笑道:“不是特别难猜吧?”

郁狷夫点头道:“回头我就飞剑传信一封,寄给顾璨,他如今就在宝瓶洲。”

曹晴朗说道:“我其实还好,可能裴钱想得比较多一点。”

曹晴朗微笑道:“赶巧,刚刚从一本文人笔记上边看来的内容,现学现用的热乎学问。”

那么如何配置那些注定几辈子都不完的东西和钱财,就成了刘幽州的唯一“课业”,恰好他是天生就喜欢做这件事情的。

青年满脸震惊神色,嗓音微颤,“杨大哥莫不是会算卦,这都猜得出来?”

她看着门外,刘幽州这个臭小子是真有钱啊,只说院内便有一棵相传是早年韦赦手植的紫藤,状如卧虬,移栽至此。

比如蛮荒天下的那座金翠城,会划拨给他所在的宗门,至于宗门选址,顾璨有三个选择,家乡宝瓶洲,扶摇洲,或是蛮荒天下。

郁狷夫离开后,刘幽州单手托腮,怔怔看着桌上那只木盒。

柳岁余双手十指交错,高高举起,挺起胸脯,做了个舒展动作,手指关节嘎吱作响,笑呵呵道:“她还是一位玉璞境的仙子嘛,我们都是纯粹武夫,跟人家怎么比,羡慕不来的。”

虽然杨朴知道,很多时候这类酒桌上的人情世故,是必须的,而且是有用的,当真可以拉近关系,比如与谁凑上去混了个熟脸,对外宣称与谁就是朋友了,是真能借机“挣钱”的。

郁狷夫想了想,疑惑道:“不会是裴钱吧?”

因此云岩国历史上,名臣名将、仙师宗师等,都不值一提,却涌现出不少名气不小的训诂、目录学大家。

至于那个苍蝇扑屎的……谐趣说法,杨朴就当没听见好了。

不曾想会在夜市碰到这位身份来历境界都云遮雾绕的一宗之主。

当年在一处金甲洲古战场遗址?

可要说是通过某些山上渠道,知晓自己的身份,跑来套近乎,对方就真找错人了。

毕竟如今偌大一个桐叶洲,才几个宗主?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了。

因为她跟刘幽州很早就认识的缘故,平时说话也没什么忌讳。

刘幽州无比享受那种“分配”和“补不足”带来的成就感。

郁狷夫点点头,“好像可以这么说。”

作为白帝城郑先生的嫡传弟子,顾璨若是缺钱,就是个天大笑话了。

刘幽州考虑片刻,点头道:“这个忙,帮了,我可以试试看。”

他不太喜欢那种觥筹交错的酒宴应酬,相信在这座京城,就在今晚,都有很多山上山下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答案只有八个字,分流截留,强行收租。

刘幽州脸皮薄,满脸无奈神色,只求这位柳姨千万千万别往外说这个,本就是没影的事,若是被她那么渲染一通,他可就百口莫辩了,这次鱼龙混杂的祖师堂议事,青萍剑宗那边可是来了不少人。

这次到了云岩国京城,不到半个月,刘幽州就陪着柳岁余一起吃过了十几家大酒楼、小馆子。

郁狷夫犹豫了一下,想起某件密事,说道:“看过画,与你说个事。”

皑皑洲刘公子就是这么直截了当,这么有自知之明。除了有钱,以及擅长绘画,我这个人就没什么优点了。

郁狷夫说道:“顾璨让我帮忙捎句话给你,他需要跟你做笔买卖。”

云岩国京城内,连座像样的仙家客栈都没有,所以参与议事的各路仙师,都是住在朝廷安排的官邸,甚至还有借住在将相公卿那些私人府邸之内的,礼部和鸿胪寺官员,先前光是为此事就忙碌得焦头烂额,不过总算是勉强应付过去,不曾闹出什么笑话或是鸡飞狗跳的糗事。

刘幽州接过手,扫了一眼,就头皮发麻,皱眉不已,问道:“顾璨这是要做什么,打算另起炉灶,准备开宗立派吗?”

“青年”拿筷子拍了拍自己脸颊,“出门在外,得低调些,就用了点障眼法,免得被苍蝇扑屎,不胜其烦。”

在那之后,是郁泮水某次突然主动找到郁狷夫,说有个猜测,跟一位山上要好朋友打听来的,但是无法确定真假。

老大剑仙倒是没有嫌她不知天高地厚,却也没有给出确切答案,只是笑呵呵与这个小姑娘说了两句话。

杨朴正在埋头吃个砂锅,等到抬头,就发现桌对面坐了个国字脸的白衣青年,用无比娴熟的云岩国官话,与摊主直接要了两份砂锅。

以前在大伏书院,杨朴就有只会读死书、书呆子、不谙世事不会变通之类的评价。

只说这个云岩国,历史上唯一一件可以拿出来说道的“壮举”,便是曾经以举国之力,调用三千余官吏、儒生和抄书工,耗时十年,编订出了一部享誉一洲的大部头丛书。

崔东山惋惜道:“那就算了,本来还想着带上杨大哥,帮小弟壮个胆,一起去见个人。”

杨朴听得一头雾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见那崔宗主起身抱拳告辞,然后在街道那边渐行渐远,就是走路姿态……没个正行,蹦蹦跳跳,晃荡脑袋,好似在躲闪和出拳。

崔东山径直走出京城,既没有御风而行,也没有祭出渡船,白衣少年只是晃着两只袖子,徒步而行,抬头望向白玉盘,袖子甩得飞起,嘿,辛苦最怜天上月,夜夜与君来相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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