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陈平安所料，余时务还是为马苦玄泄露了那座阵法的存在，马苦玄思量片刻，只是说了一句，让余时务喝完酒就离开，没必要搅和这种个人仇怨，山上的趟浑水，不如山下的喝浊酒。

老人回头看了眼河边风景，无数杏被雨水打落在地，如同铺出一条路。

陈平安说道：“古语云天知其将饿，故为雨粟。既然天雨粟，必须争先争渡，如果这会儿再藏私，就真会是当年藕福地，臂圣程元山的下场了。就是不知道，蛮荒那边会多出几个崭新十四境。”

这次重返剑气长城，宁姚是有私心的，想要帮着陈平安当一回说客。

可能只是直呼宁姚二字，就会被她瞬间知晓。

期间路过那座新雨龙宗，宁姚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此停步，见了新宗主纳兰彩焕一面。

宁姚问道：“现在怎么说？”

当初他们离乡之时，主动去蛮荒天下当死士，除了黄陵和宣阳比较特殊，早年在剑气长城就已经成名，其余大多数都是地仙，甚至连金丹、元婴都不是。避暑行宫那边的档案，是从来不记录这些的，还是担心名单泄露出去，被托月山顺藤摸瓜。事实证明，此举既是明智的，又是多虑的，因为萧愻当年带着隐官一脉的两位玉璞境剑修，洛衫和竹庵，一起叛出剑气长城之后，从始至终，都没有帮着蛮荒天下找出任何一颗钉子。

马研山犹豫了一下，神色自若，打了个酒嗝，竟是直接转身，要策马离去。

宁姚说道：“若非魏剑仙自身剑道造诣足够，老大剑仙也帮不上忙。”

只是宣阳并不太愿意去桐叶洲或是落魄山。

刹那之间，那修士眼前一，再定睛一看，差点当场道心崩溃，恍惚间好像置身于师门祖师堂内，一尊尊祖师法相巍峨，高如山岳，俯瞰如蝼蚁一般的修士，大骂逆徒受死……

陈平安带着宁姚走向河边，宁姚好奇问道：“你是怎么接连破两境的？”

往大胆了想，至多是与二三地仙同桌饮酒，难道自己敬酒还会手抖？

尤其陈旧还当了这么久的外门知客。

马研山抬起头，小声问道：“你这趟赶来永嘉县，是想要带着爹娘和月眉一起去山上？”

齐廷济点头道：“一座宗门，上五境修士，比下、中五境修士人数更多，我们龙象剑宗是独一份的。”

玉宣国京城永嘉县。

瞧见了一个两颊酡红的貂帽少女正坐在崖畔发呆。

但是不得不承认，与一位十四境纯粹剑修如此近距离接触，压力不小。何况宁姚还是一座崭新天下的第一人。

马苦玄说道：“这是第三次见面了。”

少年哀叹一声，又来了。陈旧拽酸文，真不如他说荤话来得有意思。

先前在那小宅内，跟陈平安喝了点小酒，佐酒菜是那野葱炒酱，双方相识不久，相知却是不浅，所以言谈无忌。

宁姚说道：“不知道啊，这种事总不能我催他吧。”

宁姚扯了扯嘴角，撂下一句“还是老样子”。

现在，无名氏，白景，小陌这拨沉睡极久的远古修士，都是有望跨越一级大台阶的飞升境巅峰。

齐廷济笑道：“不用劝。”

佟文畅说道：“我答应过陈国师，西岳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常凤翰，高丛薰，你们说说看，该怎么给？”

陈平安笑道：“还不开启阵法，你留着当饭吃呢？”

毕竟他还有一粒心神远游天外，吾洲敢捡漏，除了要被文庙问责，陈平安也不介意以某种粹然姿态，提前现身青冥天下。

陈平安笑着介绍道：“白伯，这就是我的媳妇，宁姚，跟那个宁姚同名同姓。”

齐廷济即便是剑仙当中私心最重之人，甚至陈清都当年都不愿让他去五彩天下，而是选择了将飞升城托付给陈熙，但齐廷济终究还是齐廷济。

宁姚笑道：“男女情爱一事，我对他很放心。”

没有拖泥带水，宁姚悄无声息跨海远游。却不是直奔剑气长城，而是北俱芦洲，她走了一趟戒备森严的清凉宗，一剑斩落，差点砍掉贺小凉的整只手腕，脸色铁青的贺小凉毫无还手之力，站在原地，她伸手揉着手腕，故意留下的半截红线已经被宁姚一剑斩成齑粉。

谁想被她问剑，只管掌观山河。可惜中土阴阳家陆氏长了记性，不然她就有理由走一趟中土神洲了。

曾经，托月山大祖。周密。在蛮荒天下创建出那座英灵殿的大妖初升。切韵的师尊，被周密吃掉的陆法言。白泽。

就当是帮这小子撑撑面子了，她男人在外边还算混得开。

凌薰率先自我介绍道：“我叫凌薰，是郭渡的道侣。”

毕竟魏剑仙是那座酒铺的最大主顾。

魏晋这位风雪庙大剑仙，愧疚道：“还是老大剑仙亲自帮忙，我才得到了宗垣前辈的几道剑意馈赠。”

陈平安说道：“无非是以不讲理还礼不讲理，看看谁更亏就是了。”

她肯定会偏心陈平安和落魄山，但如果龙象剑宗可以蒸蒸日上，她也觉得是好事，乐见其成。

黄陵以心声问道：“宁姚，听齐廷济说，陈平安在归还境界之后，跌落到了元婴境？”

佟文畅说道：“高丛薰。”

所以有强迫症的齐老剑仙，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宗门的收徒门槛再拔高一层，必须优中选优，那些被各方势力陆陆续续送到宗门的剑仙胚子，为他们传授剑术可以尽心尽力，但是都暂不记名，每一位年轻剑修能否纳入宗门谱牒，都需要他亲自点头才行。假设龙象剑宗某天拥有了二十位上五境修士，金玉谱牒上边“剑仙”之外的记名弟子，总计就只有十九人好了。

有些返乡却已无故乡可言的剑修，在伤感城头没有了那架衣裙飘摇的秋千，有些是伤感没有了那些经常串门饮酒的剑仙私宅，还有人是在伤感妍媸巷，也有人是在伤感见不着老大剑仙的那栋茅屋了。

至于齐廷济会不会心生芥蒂，埋怨她挖墙脚，宁姚也无所谓。

陈平安微笑道：“我给你们仔细解析一番？”

一袭青衫背剑，撑伞走在街道上，来到一座大宅子门口，收起雨伞。

“再就是刘羡阳当年在剑气长城，曾经传授给我一部完整的祖传剑经，当年这门剑术，对我来说门槛太高，有心无力，想学都难，根本无从下手，现在可以有机会试试看了，在先前跟心魔对峙的心相天地内，就有反复演练数十万遍，效果如何，目前还不好说，不过第一个拿来祭剑的对象，可能是某个藏在桐叶洲的蛮荒余孽，那女子剑修化名豆蔻，比较阴魂不散。”

以“不纯粹”作为代价、早早跻身十四境的上任隐官萧愻。当然还要加上顶替托月山大祖成为蛮荒共主的剑修斐然。以及那个剑心纯粹的“宗垣”。

旁观者清。可能宁姚所说，才是真相。

马研山闷不做声。

宁姚说道：“没什么好别扭的。”

如果再加上必然可以跻身飞升境的陆芝，玉璞境剑修邵敬岩，玉璞境酡颜夫人，齐廷济的龙象剑宗，算不算是数座天下当之无愧的剑道宗门第一？如今浩然天下，除了符箓于玄的桃符山，郑居中的白帝城，还有几座宗门可以与之抗衡？

齐廷济当初愿意留在浩然天下开宗立派，就是在等今天？

魏晋笑了笑，“酒铺那句横批，不算坑人。”

马研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快步走入酒肆，再无半点富贵闲人的气派。

宁姚如今只要现身龙象剑宗，就比任何劝说言语都管用。

宁姚很快就找到了走马渡那边的剑修气息，便打了声招呼。

等到宁姚离开城头，几位剑修同时长呼出一口气，毕竟年纪和道龄摆在那里，先前宁姚在时，总不能露怯吧。

由此可见，萧愻确实痛恨浩然天下，继而痛恨整座剑气长城，她觉得太憋屈，才选择投奔蛮荒。但是萧愻对于一个个好像这辈子就是在等死和白死的家乡剑修，并无半点怨气。

宁姚说道：“五彩天下那边，近期冒出了一大堆中五境练气士，相信很快就会多出一拨藏藏掖掖的玉璞境。”

陈平安曾经给出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这些性格各异的长辈，只是喜欢他们年轻时的自己。

玉宣国京城，余时务跟马苦玄约在了一座美妇沽酒的铺子，折耳山改成了折腰山，山神娘娘也将名字改成了宋瘠。

白泥对竹枝派再有归属感，也不觉得自家这么小一个门派，能够让这对天作之合一般的男女在此停步。

马研山仰头喝完一壶酒肆自酿黄酒，要不是打不过对方，非要朝他脸上来上一拳。

白伯善解人意笑道：“你们聊，随便逛逛裁玉山，我还需要去几处老坑盯着开采事项。”

宁姚轻声问道：“就没有邀请老聋儿加入龙象剑宗？”

青杏国那边，陈平安跟天曹郡张氏一起，主动找到了老皇帝柳龢和护国真人程虔，围炉煮酒，双方彻夜长谈了一场。

老瞎子点头道：“啥时候摆酒，记得帮我预留个位置，我得坐主桌。”

宁姚都懒得言语半句，径直离开北俱芦洲，去往东海水君府，见到了那个曾经名叫稚圭的女子，王朱察觉到宁姚的当下境界，明显脸色不太好看，当年双方在泥瓶巷初次相逢，就是针尖对麦芒，各自看对方都不顺眼，故而这场时隔多年的重逢，还是没什么可聊的，宁姚只是提醒她注意点，王朱嫣然一笑，说了几句绵里藏针的刺耳软话，类似可喜可贺，历史上最年轻的十四境修士呢，好像都没有之一，宁姑娘的运道与资质一般好。

马研山沉声道：“我不走。”

陈平安眯眼说道：“别猜了，也别挡路，我不但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早年在江湖上做了哪些勾当，如今在玉宣国有哪些见不得光的营生，比你自己可能都要更清楚，甚至连你的祖宗十八代都知道。我耐心有限，赶紧去通报。”

陈平安笑呵呵道：“少年学书剑，已具看云眼，人在莺里，矫首睨八荒，近来能走马，不弱古豪杰，剑可敌一人，书足记姓名，长风入短袂，内手如怀冰，空山一个人，昨夜匣中鸣，吾与二三子，平生结交深。”

被大雨淋透的马研山翻身下马，打了个酒嗝，在门外就嚷嚷道：“宋姐姐宋姐姐，我需要喝你的酒来解酒，再帮我烤烤衣服。”

霎时间天地白雾茫茫，只剩下坐着的马苦玄，站着的陈平安。

马苦玄说道：“就没想过做点什么？”

其余像高爽，郭渡和黄陵他们这拨上五境剑修，好像更倾向于齐廷济选址南婆娑洲的那座龙象剑宗，金锆家族祖辈与齐氏一向关系莫逆，有此选择，很好理解。女子剑修竹素，是玄笏街出身，曾是齐氏的家族供奉，她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昔年属于隐官一脉剑修、给萧愻当左膀右臂的竹庵，就是她的同族。

黄陵和宣阳都拥有一处剑仙私宅，好像分别名为金刚坡和白毫庵。高爽和梅龛，隐居在蛮荒天下的岁月里，分别找了个道侣、弟子，都是蛮荒剑修，高爽的道侣凌薰，如今好像是玉璞境，但是梅龛的那位嫡传弟子，却是一位仙人境剑修。

马苦玄笑着转头望向宋瘠，“听听，是不是有点小聪明？”

饶是宁姚都不由得多问了一句，“还有其他剑修加入龙象剑宗？”

宁姚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宁姚疑惑道：“说什么？”

“还有更多真相，某些念头，都被我拘押起来了，暂时遗忘了，等我撤掉阵法，才能再与你细说。”

宁姚点点头，“自己小心。”

佟文畅问道：“知不知道洪钟毓？”

青衫客微笑道：“是找人。没有带名帖。”

那大骊处州槐黄县城，陈平安？！

齐廷济笑道：“我们去城头看看？”

宁姚转过身，与这拨剑修抱拳行礼。

两尊门神如被当场禁锢在纸张上。

某种程度上，玉璞境跻身仙人境，是一道大关隘，“问心求真”讲究更多，但是仙人境跻身飞升境，反而是“修力”居多。

马苦玄点头道：“有心就好，已经好过那些蠢货太多了。”

宁姚笑了笑。

在蛮荒隐藏身份多年、再远游归乡的那拨剑气长城本土剑修，暂时只有出身妍媸巷的邢云，家族在太象街的柳水，只有他们选择了青萍剑宗。

在城头之上，依次排开，十一位上五境剑修，或站或蹲或坐。

门房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哪个陈平安？”

陈平安微笑道：“好说。”

城头那边，有一拨来自宝瓶洲的练气士，与有荣焉，宁姚她可是本洲陈剑仙的道侣，其余八洲，你们吃屁去。

“随你们。”

陈平安摇头笑道：“不需要，顶多是一个马苦玄加上反悔的余时务，俩玉璞，任由他们卯足劲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马苦玄可以清晰看到那个陈平安脸上的讥讽神色。

全是上五境剑修，供奉也好，客卿也罢，光是这里，此时此刻，就有九位。

教书先生跟两位徒弟、学生说自己要出门远游一趟。

如果她作为名义上的天下第一人，没有跻身十四境，再次与五彩天下所有修士拉开一大段距离，那么已经逐渐定型的天下局势，极有可能会在一夜之间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这么如入无人之境，陈平安来到了那座马氏祠堂，门口台阶那边，坐着一个对家族动-乱不闻不问的黑袍青年。

因为之前那场落魄山问剑正阳山的观礼，宁姚现身过，所以这次露面，她施展了一份障眼法。

陈平安长久无言，关于此事，他其实跟粹然神性的自己有过一场问答的，谁都没有确凿的答案。

马苦玄终于神色凝重起来。

山上的修道之人，终究都是要讲一讲香火情的，无冤无仇的，何必大打出手，伤了和气。

谢狗撇撇嘴，“我如今忙着挑选合道之路，不跟你们一般计较。”

陈平安笑道：“知客大人吃你的饼，是给面子好不好。你小子次次给饼吃，是你的不小气。所以这句画蛇添足的埋怨话，多余了，赶紧收回去。”

陈平安没来由笑了起来，只因为想起郑大风的某个说法，反正下雨闲着也是闲着，不是下雨天打鞋子，就是下雨天生孩子，嘿嘿嘿。

昔年城头议事者，都是剑仙。

常凤翰默然站在门口足足将近一炷香，这才看了眼诸司主官，后者就要悄悄离开廊道。

陈平安哈哈大笑，就不跟出手阔绰的少年郎客气了。

常凤翰欲言又止。佟神君此言一出，廊道那些官吏身形就跟钉子一样纹丝不动了。

不然齐廷济可不敢说这种大话，陈隐官可不会像宁姚这么好说话。

宁姚点点头。

不等陈平安开口，宁姚解释道：“既然我在这里，说话就不用遮遮掩掩了，十四境之下，谁敢窥探此地，我都察觉得到。”

马苦玄笑道：“带不走的。躲雨能躲，逃债难逃。何况讨债的，还是泥瓶巷那个最记仇的人。”

老瞎子难得主动走出茅屋，笑道：“宁丫头来了啊，呦，不错不错，以后得互称道友了。”

马苦玄瞬间心弦紧绷起来，环顾四周，只见金甲神灵之外，一山更比一山高，好个天外有天，出现了四尊……至高神灵。

陈平安笑道：“玉璞境可坐不了主桌。”

竹素笑着打趣道：“宁姚，给你男人当说客，结果一个没捞着，只能无功而返了，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别扭？”

青衫客笑道：“我来自槐黄县城，叫陈平安，是泥瓶巷陈全和陈淑的儿子。你就这么通报好了。”

宁姚说道：“强者更强，希望龙象剑宗可以再接再厉，争一争浩然天下的宗门底蕴第一。”

马苦玄说道：“你算老几，说了作数？”

纳兰彩焕都没想到宁姚已经十四境了，还误以为她是飞升境，毕竟这才几年功夫，举城飞升至五彩天下，宁姚就已经连破三境。

宁姚说道：“我去趟十万大山。”

宁姚来到了十万大山那座熟悉的山头。

宁姚以心声问道：“你就是白景？你见过旧天庭的五至高吗？”

白泥忍住笑，以心声问道：“不会有那传说中的玉璞境老神仙吧？”

齐廷济近期就准备抽空走一趟桐叶洲，亲自邀请那位金甲洲的“剑仙徐君”加入龙象剑宗，担任宗门掌律。

马研山身体僵硬，挥挥手，好像是在示意暗中护驾的家族供奉不用露面。

常凤翰老老实实摇头道：“回禀神君，下官没听说过这头鬼物。”

无非是在既有一条道路上补全一颗雏形道心，去芜存菁，淬炼魂魄，修道之人，开始着手重新布置人身小天地，拣选合适的气府去精耕细作，就像在坐拥一座福地的前提上，再搭建出一座洞天，最终洞天福地相衔接，就是飞升。

还真在那边认真思考那个问题的少年回过神，问道：“陈旧，你不是辞掉外门典客了吗？好马不吃回头草，怎么又跑回来了？”

马研山递过空碗，山神娘娘接过酒碗，盛满黄酒，马研山道了一声谢，这次是一口气闷了半碗，神色黯然道：“试过，不成。”

马研山怒道：“为何不跟爹娘见面？！山上当了神仙，就连爹娘都不认了？！”

黄陵笑道：“那我就不去青萍剑宗了，那位崔宗主好像都不是剑修。”

另外一个少年说我们裁玉山其实不差的，跟落魄山就只是差一个懂赚钱的陈剑仙了。

最新的刻字，是陈平安在此城头刻下一个“萍”字。

当时旁听的太子殿下柳豫，很快就脸色雪白，汗流浃背，老皇帝倒是与那位少年姿容的陈剑仙谈笑风生，一起为柳豫复盘。显而易见，柳豫和东宫一切症结所在，老皇帝早就看在眼里了，姜还是老的辣，借此机会，垂垂老矣的皇帝陛下，帮着外人一起敲打太子，事实上，陈剑仙提及的那些东宫官员，柳龢早有档案备份，这晚一并交给了柳豫，谁是酒囊饭袋，谁有真才实学，双方才干有几分，优劣在哪里，家产有多少，金屋藏娇有几处，这些年的政绩履历和私下言谈，早已都被刑部供奉秘密记录在册。

桐叶洲，云岩国京城那边，姜尚真带着那个化名罗纨的许娇切，找到了天目书院的副山长温煜。当温煜看过陈平安的那封密信过后，非但没有任何犹豫，反而帮着“罗纨”出谋划策，敲定细节，具体该如何假扮万瑶宗宗主韩玉树，才更真实。

当说客一事，看样子是悬了，宁姚不强求，强扭的瓜不甜。

宁姚问道：“玉宣国那边什么时候收尾？”

所以宁姚来之前，她真正的担心，最大的忧虑，还是陈平安如何重返玉璞境，以及如何在玉璞境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返璞归真，跻身仙人。能够登山的修道之士，自古无笨人，那么一个足够聪明的人，如何面对更聪明的心魔，就是天大的难题。

陈平安说道：“还有几件小事要处理，然后很快就可以撤阵了，学塾那边刚好农忙，要采摘明前茶了，我给蒙童们放几天假期，真身提前走一趟玉宣国京城。”

每一座气府就是一座单独的福地，天生修道资质好，老天爷赏饭吃，饭碗多，福地数量就多，将来飞升气象就大。

齐廷济这才以心声与众人泄露天机，“宁姚已经是十四境纯粹剑修了。”

这明显就是没理由找理由了。

白泥转过头，笑道：“好说。”

听过了陈平安对那场闭关的详细描述，宁姚点头道：“剑走偏锋，险之又险。那个……孩子，最终他选择主动离开，可能并不是认可或者接受了长大后的自己，只是他心地善良，不愿让你继续为难。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未必就是真相，你也不必对此有任何负担。”

陈平安淡然道：“退回去，老实待着。”

离开雨龙宗，到了剑气长城遗址，宁姚独自站在其中半截城头上，她背对着陌生的北方，眺望熟悉的南方。

陈平安微笑道：“毕竟我们剑气长城的仙人境剑修，完全可以当浩然天下的飞升境练气士看待。”

这拨剑修，家乡的，蛮荒的，宁姚当然一个都没见过。年月间隔太久，差了太多辈分。

陈平安故意忽略宁姚的那个调侃说法，一本正经说道：“回头去飞升城，我一定要好好感谢元造化那孩子王，当年小姑娘将我排在城头巅峰剑仙的第十一名，很有远见。下次见面，我一定要教她几手好拳法。”

宁姚知道陈平安的长辈缘一向很好。

远古天庭五至高之四，持剑者，披甲者，水神，火神。

马苦玄缓缓起身，苦笑道：“陈平安，你是真敢想啊。”

这座森罗万象的天地之外，陈平安找到了杏巷那对老了的狗男女，笑道：“我给你们安排了四十种死法。再算上利息，就更多了。不着急，慢慢还。”

去他妈的复仇者不折镆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