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佳作演绎，其他选手恐怕上场便弱三分。”

乐曲一开始，瓦尔特的左手便在钢琴中央c键的附近，跑动出了密集、迂回又轻快的背景音流，一听就让人觉得是类似蜜蜂、工蚁等生灵辛勤劳动的场景。

而舞台上少女胸前的轻质玻璃号牌，红色光芒似乎若有若无地比以前更胜了几分。

一首浓烈缠绵的情歌，还是炫技的歌剧选段？

“最接近答案的时节……”

极为不凡的开篇。

但是……

“期待夜莺小姐来一首热烈的爱情诗吧。”

“夏风中的夜与歌啊……你们所告诉我的，是关于黑夜的诗篇么？”

这样的话，束的神秘特性会让其动作变成一个表达倾慕的程式，并反映到选手们所佩戴的号牌之中。

她的声音高贵纯洁，但带着浓浓的孤独求索之意，在场的所有评委和听众，都感到了其中蕴含的怅惘迷思。

两环评委席上，王公贵族、教会与特巡厅的近四十余位代表做了简短的感叹，另外七八位已是歌剧大腕的资深名歌手眼里有更多思索，而吕克特大师握钢笔的手指则已经牢牢扣紧。

“怎么呢？”

“re-do——”“re-do——”“re-do——”

评委席上，少数几位吕克特大师的得意门生，看着老师既欣慰感动又扼腕叹息的复杂神色，心中便已经将他的内心活动猜出了七七八八。

“《吕克特之歌》，其三，《在午夜》。”夜莺小姐的清脆嗓音在歌剧厅回荡。

可当多彩的蜂房被置于白昼之光时，

你可以最先来尝尝，来尝尝！”

直觉告诉范宁，里面有某种神秘物质彻底消失了。

“当此良夜，好一个当此良夜！”

不过他对老师的指示一贯比较遵照，认为老师可能是增加演出的稳妥性，于是还是对师妹道了个谢：“辛苦露娜了，这样我和夜莺小姐的安全感都会足一些。”

当然，每支束的无形之力有限，听众们只能选择自己心仪的歌手表达倾慕。

这道报幕一出，吕克特大师张嘴呼吸的面部表情，直接悬停在了空中。

“当此良夜……

评委席前一层最中间的吕克特大师，眼睛牢牢盯着钢琴前瓦尔特的动作。

原来这东西就是“芳卉束”，最开始听名字，他还以为就是一束鲜之类的东西。

世人或谓我已逝去无踪……”

连续聆听了舍勒对四首艺术歌曲的改编，他早已不再怀疑其大师级的灵感与洞察力，这位游吟诗人对诗歌内核和意境的把握，已经站在了自己这个文本原作的肩膀之上，是名副其实的二度创作的典范！

弯折的幅度很大，束的橙色光芒迅速消失至淡白。

我在夜守望，那耿耿天河里，无一颗星宿，愿向我回眸；

我在夜思量，那浩瀚思海里，无一丝记忆，堪解我愁肠；”

范宁双手大拇指朝外抵，自己手中“芳卉束”的弯折带来了警觉又怦然心动的破碎感。

“《吕克特之歌》，其五，《我弃绝尘世》。”

夜幕已似轻纱笼罩世界，只剩一个人后，范宁的目光变得落寞和失神起来。

开声之演，这位夜莺小姐会选择何种先声夺人的方式呢？

“咔嚓——”

而最后在a大调的调性中，瓦尔特用d-a大和弦的来回碰撞，呈现出了此曲中最明媚最壮观的动态高潮——

“那我先去换正式礼服了。”少女冲范宁展颜一笑。

她的人声尽显心灰意冷，而钢琴高音声部不断上扬的节奏型，以及大三和弦的明亮性质，又体现出作曲家对于生命与尘世的渴望，这造就了极为戏剧性的冲突。

人群变得安静下来。

在午夜，噢人类，我在为你的苦难而搏斗！”

在我的天国里，

“请不要偷听我的歌！

我垂下眼睛，好像让你看见了我行事荒唐。

掌声又起。

低音声部以半分解的和声织体，呈现流行的线性进行。

思索几秒后，他又问向旁边人：“比赛现场会有录音或摄影吗？”

此诗篇写于两年前，从已至暮年的角度来说，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晚期作品。

“去吧。”范宁挥手。

“我死于混乱，息于宁静。

夜莺小姐的声线微微雀跃，带着一丝试探和俏皮的感觉。

“这三首作品……”

钢琴始终保持着深沉又空旷的意境，以附点双音节奏重复出现，并伴随着音阶式的均匀下降线条。

评委们也有类似的束，但其中蕴含的灵性更强，“权重”更高。

在少数人的复杂心绪中，瓦尔特以“极为缓慢”的表情术语，开始了前奏于降e大调属音上的持续回响。

夜莺小姐左臂按胸，右臂微涨，作深思熟虑状缓缓提气开嗓，像是为听众拉开一幅回眸于人世间的沉郁图景：

我不敢允许我自己，在它们未完成时去看它们——”

工作人员再次提醒后离开。

在简单的开场白和报幕之后，巨大的机械装置牵动乐池从低矮处升起，水晶陈列灯光照亮了穿黛蓝晚礼裙的夜莺小姐身影，还有钢琴穿黑白正装的瓦尔特和露娜。

“如果哪一天，再一次，露娜或安告诉我，她只有一个哥哥而没有姐姐或妹妹，难道照片中舞台上翻谱或唱歌的人会消失不成？”

这仍然是一首情诗！

只不过相比于《我呼吸菩提树的芳香》的少女青涩，相比于《如果你爱美人》热烈宣言，它的伏笔埋至后段，心声吐露时更加含蓄更加深沉：

“当蜜蜂建造蜂房时，

范宁从沉思中抬头，目光与她平静对视：

“左前或右前的角落。”

“你待会大概会坐在哪个位置？”

但于我而言已无足轻重；

我无言以对，难诉原委，

此皆因我实在与世相遗；”

不过由于两处明暗对比过高，她只看到一道模模糊糊的灰黑身影。

“当此良夜，鼓一己之余勇，终无以抵挡；

“老师第一次来听演出，我在台上有空余间隙时，也许会朝你的方向看看，试试对自己而言是什么感觉。”

钢琴前的绅士已提起双手，而蓝裙少女最后一刻轻咬嘴唇发出的“lieben（爱情）”与“lied（歌）”，那如泣如慕的音节仍在听众心头回荡。

真是出尘脱俗的诗歌、音乐与演绎，但是，为什么不选择在盛夏愉快地起舞呢？

很多人为动情之处动容，但不免这样去怔怔出神，当然，反响已经产生。

“咔嚓——”“哗啦——”

露天歌剧厅人山人海的听众席上，转眼已有几百听众，折下了手中的“芳卉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