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国耻

“爹……”

“爹。”

“爹！”

最后一声惊呼呐喊，将寂静的晨野打破。

远处的林地里，无数只的林鸟，扑腾着翅膀，从枝头飞起，盘旋在天空之中。

远方，大群的黑鸟，正在成群结队的盘旋着靠近人类居住地。

空气中，很是潮湿，冰凉的秋霜，钻进人类的肺腑之间。

难得的清醒。

然而，空气中不光有这些。

身后，有军中的好手，在齐子安的身后有些忧虑的小声开口。

这个时候。

最后却是摇了摇头，他抬起头看向齐子安，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铁头多谢将军厚爱，可铁头已经和父亲说好了，要去水师为家里赚回一百亩的田……”

或许，铁头在父亲被杀之前，许下的承诺，会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依靠了。

下至未成年的女童，上至行将就木的老妪，纷纷衣不蔽体，满身狼藉。

齐子安愤怒的嘶吼着，想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倾斜出来。

这是哪里？

这马很熟悉。

那是丫头！

那是……

齐子安同样知道松江府的情况，但他还是要这样做。

即使经历过无数的生死血战，齐子安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可是松江府的海岸线有多长？

整个拓林村外，紫藤树旁，炸起一声声巨响。

他高举起手：“待杀尽倭人之日，本将为尔等轻功！”

进到村子里的人，无论是齐子安，还是幼军卫中军职最低的普通官兵，纷纷无不皱眉，面露愤怒和杀气。

他痛苦的合上双眼，仰起头，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火头营的人又下意识的抬抬手中的碗，见将军已经不理自己，转身继续向着拓林村走去，他也只得是无奈的咬咬牙跺跺脚，转身往回赶。

这是金贵的东西。

时间，已至正午。

随着一声放，第一杆火铳的枪口，喷射出巨大的火光和烟尘。

他的双眼在一瞬间变得血红，嘴角泛着白色的唾沫，两手颤颤：“拓林村……拓林村……我爹要我快跑……快跑……”

也不算是个坏主意。

当初在南疆，还显得很是稚嫩的张五林，如今已经迅速的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笑了笑，齐子安开口道：“这一次无论朝廷，还是太孙，对水师扩建，都十分重视。三宝太监的副手王景弘公公，也要率领战船归来。到时候，本将与王公公分说一二，将你送进水师之中，了你一桩心愿！”

只见眼前的拓林村，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安宁和岁月静好。

“铁头还能去哪里……”

一杆大明龙旗，被深深的插在前方的海滩上。

“到时候，儿子就可以给你生一堆孙子出来，咱们家总有一天，也能像黄老爷他们家一样……”

里面甚至于还漂着几片绿叶。

坟的旁边，一座已经被青草包括的坟，是母亲的。

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铁头的耳边，有那个将军的声音传来。

铁头闻声，有些意动，眼眶中不由的再次充斥着泪水。

张五林带着铁头赶了过来，去向总旗回禀。

他们死不瞑目！

但他依旧无法与铁头感同身受。

握紧的拳头，几度颤抖，终究是不能平复。

只要是拓林村的人，死后都要被埋葬在这里。

“三百零九响，依次排开，依次射击。”将校继续发布着军令。

“……”

拿着一个大木碗，赶到了齐子安身边。

一响不多，一响不少。

刚刚领兵来到松江府的齐子安，即便再如何悲愤于拓林村惨案，却也无可奈何，他需要查清昨夜发生了什么，需要整顿军务，需要联络松江府本地卫所，还需要加强海防，为后续朝廷出兵海外，剿灭倭寇做准备。

兴奋的张五林，不由的用力拍拍铁头的后背。

三千多幼军卫官兵，除了留守防备的人，尽数齐聚，军容整齐，队列成线。

“看什么看！没听将军的话？你现在就是老子手底下的一个兵！给老子好好的听着话！”

齐子安甩甩手，已经提起脚步：“如今就跟着张五林这小子，熟悉熟悉军中的规矩。水师那边，装备是比照我幼军卫的。”

说着，火头营的人抬起手中的碗。

幼军卫的官兵，忍不住在后面喊了一声，更要追上去要那傻小子治疗伤口，却是被身边的同伴拉住。

在场将校被感染着，高举着手愤怒的呐喊着报仇的言论。

齐子安点点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淤积许久的浊气：“说！”

远方，传来了呜呜声。

“幼军卫乃太孙亲军，你可愿入我幼军卫？”齐子安目光深邃，平静的注视着眼前拓林村唯一的遗孤。

拓林村外的空地上。

一柄柄新式火铳，斜指苍天。

日头最烈的时候。

声音里，满是怆然，令人不由的感同身受，几乎就要凄然泪下。

“报仇！”

拓林村内外，再次响起一片洪亮。

人一进到拓林村中。

在他的身后，也跟来了三名幼军卫千户，并着军中书吏等人。

将军的话很简短，只有一个字。

“放！”

“爹……其实隔壁村，李丫头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明年带着五两银子，就可以去她家将她娶回家了……”

多出的那一响，铁头知道，这是眼前的这些官兵，在告祭自己的父亲。

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的铁头，也不由的露出笑容来。

将军说了，每所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进食，半个时辰合眼休息。

这一次，整个拓林村内外。

“将军在问话！我幼军卫，乃是朝堂数得上数的精锐，入幼军卫，你可亲手报拓林村血仇！”

毕竟，眼下这次，太孙再次出京来东海沿岸，为的就是杀倭。

“倭寇是自海上而来，驾小船躲过了金山卫和青村中前所的巡查。约莫百人左右，行动迅速，先是杀光村中男性，而后……”

他不是铁头，他又如何能为对方做出决定？

“报仇！”

“已经查清了……”

他只觉得，那一声声的巨响，是在护送着那些往日里的乡亲们，去到一个美好的地方。

“你醒了？”

铁头已经是挣脱开了官兵的搀扶，他强忍着脚下的疼痛，以及空荡荡的肚子，撒开了腿向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拓林村奔跑过去。

有将军的命令，和身边这个年轻的伍长学习。

军务要紧。

那是爹！

哐当一声。

现场的呼吸声，陡然变大。

还带着一丝丝冰冷的血腥味。

“屠其城，杀尽倭人！”

他看到了，在村子里，那些大明官兵，正在从各处，将村民们的遗体，搬运出来统一到一处。

是瘦肉粥。

而齐子安，则是带着余下的人，开始在拓林村中巡视起来。

“预备！”

想了想，张五林也有些明白了。

……

张五林一撇嘴，翻翻白眼，抽向铁头的后脑勺。

太孙殿下的亲军吗？

阳光下，年轻的伍长，给了铁头最大的信念。

铁头有些茫然。

墓牌，面朝拓林村，眺望东方的大海。

将牵了一夜的马，讲给身边的亲兵，齐子安向着化为废墟的拓林村靠近。

齐子安回过身，看向军中将校书吏们，他的双眼也已经是一片血红。

铁头从马背上坠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可齐子安却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不愿意来幼军卫的。

村子里的那颗大榕树，只留下一人高的树干。

他的脸颊消瘦锋利如刀削，目光之中满是镇定沉稳，闻听军中号角，立马向手下示意，然后走到铁头身边：“走吧，将军在召集大军。昨夜听你一直念叨着水师，与你说道说道，太孙马上就要来了，水师要招募整编，我等着与你一起，为拓林村的老少们报仇。血仇，当以敌人鲜血祭奠！”

在马前，是那个昨夜里，意识昏睡之前，看到的大将军。

……

他们没有所谓的祖坟女人不得埋葬的说法。

齐子安回头，脸色有些凝重，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缓和一些，看向不知为何掉到地上的铁头。

铁头整个人两腿一软，几乎是要再次跪倒在地上。

在军中统一思想方面，总是会起到无与伦比的作用。

“爹……”

至于少年要去水师？

只见他脸色一片铁青，愤声道：“这是大明的耻辱！乃大明之国耻！我等身为明将，不报此仇枉为明将！枉为明人！枉为人！”

而后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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