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有卖小吃的,她有些饿,买了一把羊肉串边吃边等。
“坐前面来。”
第三天的时候,母亲气色好了很多,上午清醒了足足两个小时。
江衍伸手落在唇角:“有吗?”
“有事。”
“奶奶真是好记性。”
“放心,我不收你钱,算我送你的。”
“可以。”
“那明天去医院看看。”
“真的没听见,最近耳朵有些不好使。”
秦挽歌想着医生的话,回到病房。
起床,洗漱,吃早饭。
秦挽歌垂眸看着黑了的屏幕,翻了一个白眼,这个男人还真是莫名其妙。
她成熟的甚至不像是一个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儿。
秦挽歌捂着胸把身子缩进座椅里,满目戒备的盯着江衍:“你要做什么!”
手术的时间很漫长,秦挽歌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弓起身子,把脑袋抵在膝盖上,看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一闪一闪。
几秒,手机却又响起来。
“从现在的情况看,算是暂时脱离危险,手术基本成功,但还要观察后期发展,看会不会发生排斥现象。”
“阿莲,上菜。”
接通。
“我不穿。”秦挽歌拒绝。
秦挽歌又要张嘴说什么,发现江衍已经接了个电话,走远了。
她垂眸扫视一圈,她形象不好吗?衣服干净,鞋子干净,除却都旧了些,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地方。
第四天早上,跟学校请的假到时间了。
聂远:“......”
“可以,你的手术费凑够了吗?”
秦挽歌只怔了一瞬,就输入密码,“咔嗒”一声,箱子打开来,里面一排排的,十分整齐的码着一沓又一沓的红色钞票。
秦挽歌筋疲力竭的钻进试衣间,慢吞吞的穿上最后一件衣服,拉开门,不报什么希望的走出来,这个男人真的太挑剔,她不确定这件衣服可以让他满意。
江衍从包里拿出一本支票簿,随手撕一张,落笔,撕下,递到秦挽歌面前。
那是赤luo裸的威胁。
小护士点头:“嗯,刚刚外面有一个男人,说是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扣在车门手的一顿,秦挽歌眼底微微透出些冷光来:“不必了,我喜欢坐后面。”
不过江衍显然也不会给她参观的机会,下车,她跟在他身后径直进入客厅。
翻开包装袋,拆开饭盒,就着水,吃起来。
约莫两个小时后,医生走进病房:“姑娘,手术已经准备就绪。”
所以,她刚刚的大惊小怪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他生平第一次,这么心疼一个女人。
秦挽歌迟疑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是孜然。
江衍刚刚睁开眼,就收到了秦挽歌的电话。
“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电话那端传来男人不悦的质问。
几秒后,却见江衍手里多了一包纸巾。
脑门抵着桌面,两只手臂垂在桌下,黑色的发丝将这张脸遮的严严实实,活像是一个女鬼。
她站在他身后,纤细的手指狠狠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毁约?
“现在方便吗?”
这个女人把他的裤子当成了什么?抹布吗?
她道过谢,护士先后退出病房。
这分明就是娱乐圈的当红女明星嘛!
挑了一款同色系的高跟鞋。
秦挽歌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跟她的尺寸不合适。”
压在心头的大事终于解决,一整天上课都十分有精神。
“不急,明天早上让阿衍带你去取。”
离开前,秦挽歌把额角抵在妈妈的额角,手指抚摸着妈妈黑色的发丝,她浅笑,眼里泪水在打转,却忍住不让它掉下来,她轻轻的说:“妈妈加油,我在,我会等你活着出来。”
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她看起来同一个死人......没什么差别。。
秦挽歌看都没看,径直翻到最后一页,在那笔数目上轻轻一扫,抬眸:“有笔吗?我包忘在医院了。”
“好,谢谢聂助理。”
江衍回头看了一眼她,浓眉忽的微微蹙起:“秦小姐,这么大人了,拜托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不需要,或许只是......长时间没掏耳朵了。”
“......”
再出来。
是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手里拿着一个包装袋,里面有一瓶水,还有一个饭盒,有白色的热气从饭盒的缝隙里钻出来,饭香味儿瞬时在鼻尖扩散开来,秦挽歌这才响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怎么吃饭。
这辈子都不晓得能不能赚这么多钱,秦挽歌登时清醒,很乖巧温顺的站在江衍身侧,面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奶奶好。”
这个幼稚的男人!
“跟谁?”
医院。
是谁呢?
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一点变成一个陌生的模样,秦挽歌咂舌,这是她?
于江衍来说,这种状态再正常不过,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不与人说话的,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秦挽歌被噎的哑口无言。
“好,我马上安排手术。”
秦挽歌心底纵有惊涛骇浪面上也不敢表现出分毫,手指恶狠狠的在江衍的掌心抠了抠,面上笑意盈盈:“嗯,都商量过了。”
可当车子驶入江家老宅的那一刻,秦挽歌倏然明了,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她是真的一纸契约把自己卖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嫂子。”
她不曾了解过他的家庭背景,只知道他是江氏总裁,除此以外一无所知。
她拿出来,是江衍。
江衍从西装内里拿出一支钢笔,很漂亮的钢笔,线条流畅,沉黑亮眼,笔帽上还镶嵌了一圈碎钻。
她忐忑不安的拉住江衍的袖口:“这条裙子是你送给我的吧,不需要我还钱?”
她惊魂未定的瞪一眼身侧的男人:“江先生,以后停车前拜托提醒一声!”
掀开窗帘,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无声蔓延。
“嘟嘟......”
像是飘渺仙境中绽开的一株莲。
秦挽歌一怔:“啊?”
直至那人走至她面前。
“四个一。”
吃完羊肉串,意犹未尽的舔舔唇,把竹签一把扔进垃圾桶,折回身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在她身侧停下。
没有胃口,胃里甚至胀胀的,几乎要把吃进去的饭菜吐出来,可秦挽歌知道,她必须吃,她的身后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
“什么下次,下下次?”
她不愿意让母亲知道她的手术费是怎么来的。
江衍扭头,拿出一沓文件,放在桌上,推至她面前。
两人在一家女装店门口停下。
门外,一道落拓的背影在门板上投下淡淡的剪影。
“奶奶,婚前同居不好吧?”秦挽歌惊呆。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一切都离她远去,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手术室的门,终于晃动了一下。
于秦挽歌来说,却很尴尬,很沉重,这个男人身上总是有一股迫人的震慑力,与生俱来,他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她便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的婚姻爱情甚至于青春,能换来这么一大笔钱,算起来,也值了。
秦挽歌捧着她的手,把脸埋进那枯瘦的指间,几秒,肩膀无声的耸动起来,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响起在沉重的夜里。
江衍看向她,一双不动声色的黑眸有寒光乍现。
不过这次,男人意外的没有摇头。
“嗯?”苏皖韵忽然脸色微变。
没错,秦挽歌流口水了。
还是上次的咖啡厅,江衍到了的时候,秦挽歌已经坐在包厢里。
在最后一刻,他侧身,抵住了秦挽歌的身躯。
不过这镯子戴她手上着实好看,白的肌肤,绿的玉,莹莹似雪。
男人?
手术也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从头至尾,都没有人出来。
江衍注视着纸面上的字体,同她清秀恬然的外表不同,她的字体有股浑然天成的霸气,收尾格外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一眼看上去便知道,练过。
秦挽歌又钻进去。
秦挽歌撇唇,随口找了个理由:“没听见。”
吃完饭几人在沙发上坐下,寒暄。
秦挽歌彻底的倒了下去。
因为拘谨,一顿饭吃的并不痛快,只稍稍吃了一些,好在来老宅之前她吃了羊肉串,这会儿,也七分饱了。
“还愣着干嘛?”江衍冷冷的声音叫他瞬间回神。
秦挽歌在江衍身侧坐下。
盯着闪烁的屏幕,迟疑。
“那就好,到时候奶奶帮你们操办。”
秦挽歌一动不动。
苏皖韵起身:“天晚了,你们都早些歇息吧,客房就不收拾了,小歌,你跟阿衍住一块儿。”
江衍:“......”
她抬头诧异的看着小护士:“给我的?”
在她的印象里,这种老宅都应该历史悠久古色古香的,可这客厅,却极具后现代主义,到处都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她伸手抱住男人的腰,脸部在他的小腹下方蹭来蹭去。
将协议连同笔一起推回江衍面前:“还有别的程序吗?”
想到婚后,她要尽妻子的义务。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隐隐作痛,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推开来。
她开始坐下来吃饭。
这个禽兽,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挂断电话,江衍再抬起头时,见秦挽歌趴在了桌上。
窝在椅子上,心底默默祈祷。
几秒,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在她对面坐下:“喝点儿什么?”
她终于收回手,拎着包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妈妈,这是李阿姨,我要工作啦,从今天起李阿姨会照顾你。”
她坚信,妈妈一定会活下来。
手术时间长达六个小时。
第二天,清晨,天光熹微。
她脊背挺直,目视前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怡然自得。
江衍不知何时拉住她的手,迎上前去:“奶奶。”
秦挽歌请了医院里最好的护工。
这个男人现在,真真实实的成了她的未婚未,这种感觉,很怪异。
是个老妇人,身形微微发胖,墨绿色长裙,披米色的披肩,发丝挽起来,浑身有着雍容华贵的气度。
“妈妈不需要,你这孩子,怎么老是乱钱。”
秦挽歌以为江衍和她是同一战线的,不曾想,他居然答应了!
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挑出好几套衣服往秦挽歌身上一甩:“去,试给我看。”
一双黑眸盯着她,像是x光线一样来回扫视,眼底有浅浅的光,修长干净的手指在膝盖轻扣。
江衍用力的将她拽到身后:“奶奶,没事了,我们住这儿,你休息吧。”
秦挽歌面色微变,什么?给她买衣服?这个男人脑子坏掉了吧。
跟秦挽歌说了很久的话,中午才又沉沉睡去。
看到她,摇头:“太丑。”
秦挽歌跟他挥手,目送他离开,回到病房。
她怔怔的看向江衍,江衍微微颔首,示意她接下。
秦挽歌又跟护工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才道别,离开。
“不够端庄。”
医生欲言又止,秦挽歌却懂了,手臂缓缓滑落,她茫然看向医生:“现在手术,还有救吗?”
静静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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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上的口水还未干,裤子都遭到这样惨绝人寰的蹂躏,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简直不能忍。
厨房里立刻有个小姑娘端出菜来。
江衍用余光瞥她一眼,目光里尽是嘲讽。
有护士走进来,把秦母移到担架上。
走廊里的人来了又走,每一次都是新的面孔,洁白的地板上留下各种各样的脚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秦挽歌凝视他的脸,他的脸上有疲惫,还有......一丝欣慰。
秦挽歌怔了一瞬,往后退了两步,拉开后门。
秦挽歌看向门上的挂钟,下午四点多。
她蹙眉,又坐回椅子上,眼前已经开始在冒金星,昨夜淋雨似乎还没好利索,脑袋沉沉的,她无心细想。
“难道我来女装店买男装?”
没有任何的迟疑,在乙方那一栏,她落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像是有生以来最慢的一天。
秦挽歌垂眸落在手上,企图挣脱。
“百分之五十的存活率。”
可令人感到可笑的是,这钱,是以她的婚姻爱情为代价换来的。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瘦,那骨头轻易就硌到了他的手。
那神情,看的秦挽歌一阵气愤。
江衍拿出手机给聂远打电话:“立刻送一百万的现金到浮光咖啡店。”
她不敢去想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她甚至不敢动一下。
还是那个号码。
“闭嘴!”
“小歌,奶奶不是老古董,你们年轻人的事,我都懂,况且婚期都定下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罢了,兴许是有人走错病房了呢。
几秒,大手在落在她纤细的肩膀。
聂远?
怪不得人人都想攀上豪门,飞上枝头做凤凰,用婚姻爱情换一辈子的锦衣玉食,不亏。
“谢谢奶奶。”
苏皖韵终于满意上楼,消失在拐角处。
江衍转头,脸上再无柔和之色,仿若一晚上的柔情似水都只是她的一场幻觉,他的脸又恢复了一贯的冷硬。
“奶奶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日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我不想......”
“你以为我想?”江衍冷冷的扫她一眼,径直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