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色白了白,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抱枕,不安的往沙发里靠了靠。
“啪——”张妈正在舀汤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汤汁立刻洒出来,溅在她的手臂,强烈的刺痛感叫她下意识的松手,手里的瓷碗应声落地,砸的粉碎。
整整六年,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和爱情,她统统都给了这个男人,却不及一个只在他生命里出现了一年的女人,叫她怎么甘心?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不停的闪烁,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令。
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也不要来找我,让一切结束在这里。我只有一个最后的请求,照顾好哲希,再见,珍重。
就在此时,电话毫无征兆的响了。
阿衍:
医院。
蒋欣然正要起身,凌霄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你是有身孕的人,这种事,让我来就好。”
江衍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视张妈,眼神温和,循循善诱:“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难言的苦衷,没关系,说出来,我帮你作主。”
一股不安的感觉一瞬间从心底席卷而来,江衍黑眸骤然一缩,面色变得苍白。
委屈吗?她有什么好委屈?真正受委屈的是那个不知为自己辩解的小丫头。
原来,那日小丫头面上的茫然并不是装出来的。
张妈把最后一份儿汤放在饭桌上,面色一变:“什,什么事?
她没办法,只能将安眠药混在醒酒汤里,送了过去。
这一刻,江衍已经了然,事情跟他猜测中的一模一样。
下一秒,蒋欣然察觉到凌霄近乎心碎的视线投射到她的侧脸。
江衍的力气大的吓人,蒋欣然的手腕处很快出现一道清晰的红痕,不知是因为痛楚还是因为害怕,蒋欣然的五官拧了起来。
“她有没有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江衍双眼不带一丝情绪的看着她:“找人撞自己嫁祸给别人,蒋欣然,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能耐!”
江衍冷眼在两人之间徘徊许久,终究还是松开了手:“什么时候的事情?”
“奶奶跟我说的。”
“张妈,我有话问你?”
怎么回事儿?
是时候想想怎么对付她了,否则,有她在,她和江衍一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蒋欣然?
可她带走了他的心,怎么不欠他的?
蒋欣然刚刚迟疑了,这里面,必然有隐情。
“不是。”蒋欣然否定的干脆又快速。
江衍脑海里猛然窜过那日,秦挽歌在看过通话记录后脸上的茫然。
张妈慌慌张张俯下身去收拾碎裂的碗,江衍蓦然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臂:“别动。”
没有任何停留的,深夜,驱车去了凌霄的住处。
这个老不死的还真是阴魂不散,没想到处理了一个秦挽歌,还有这么一个老东西。
看着眼前的男人,蒋欣然笑了,笑到眼眶都红了:“江衍,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吗?”
细思极恐,他几乎不敢想象,蒋欣然为什么变成这幅丧心病狂的样子!
“少爷,我......”看到江衍的神色有些可怖,张妈心头一颤。
“蒋欣然,一定要我查出来吗?”江衍的怒火再也压不下,那些清晰的愠怒,爬满了他的脸,显得他英俊的五官扭曲到有些可怖,他忽的往前一探,伸手紧紧扣住蒋欣然的手腕:“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逼走了秦挽歌?”
就在二十分钟之前,他接到医院的电话,电话的内容沉重到让人心碎,医生说,苏皖韵心肌梗塞突发,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气氛陷入胶着,一道乍然而起的铃声击碎了这片刻的沉寂。
对凌霄,她始终是愧疚的。
他的脸格外的冷硬肃然,凌霄关了门走进来,在蒋欣然身侧坐下,扫他一眼:“这表情,干嘛这么凶?看把我家欣然吓得。”
莫名的心慌,来的猝不及防,江衍把手机往床头柜上随手一扔,正要拿了钥匙出去找秦挽歌,视线在触及床头柜上的水杯时,猛地一僵。
“我?”凌霄不乐意了:“我凭什么回避啊。”
跟蒋欣然争斗,她又怎么斗得过?
约莫晚上一点,她按着老管家的要求给少爷去送醒酒汤,发现少爷跟夫人在......
“我,我没有,是她,她血口喷人。”
“我问你,车祸的事情,是不是你一手导的?”
张妈认真想了几秒,却猛地抬起头来:“还有一件事!”
“还有,今天早上,你去茗香湾究竟做了什么?”江衍却再一次开口。
蒋欣然咬紧唇瓣,看着神情冷漠的江衍,心里头一次这样恨一个人。
她不敢看他。
“什么事?”
信的末尾,笔迹被晕开,那是眼泪的痕迹。
凌霄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气氛里的暗涌。
所以说,之前的那件事,也是他错怪了她?
凌霄走过来,将她抱进怀里,正要在她额角偷香。
大概是一个月前,蒋欣然找上了她,叫她关注着少爷和夫人的一举一动。
里面是一张信纸,洋洋洒洒的熟悉字体占了大半张。
手机停机,结婚证和戒指都放在了这里......
“她只让你做了这些?没别的了?”听完,江衍又追问了一句。
“她有说她去哪儿吗?”
虽然你曾经欺骗了我,却也给了我温暖,我们之间,从今往后,互不亏欠。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江衍闭着眼睛倚在手术室外的墙壁上,面色痛苦至极,不安到每一根睫毛都在剧烈颤抖。
蒋欣然借机不着痕迹的偏开头:“我去接电话。”
“是我又如何,这件事的受害者是我!”蒋欣然沉寂许久,忽然抬起头来,委屈的吼了一句。
那样坚强的小丫头,那样倔强的小丫头,到底有多伤心才会远走他乡?
都快吃晚饭了,去哪儿了?
她都走了,却还是不能把江衍还给她。
“我不管你是否在包庇她,我希望你转告她,再让我看到她一次,我要她彻底消失!”
江衍下楼,晚饭刚刚做好,张妈正把菜和汤陆续端上饭桌,看到江衍下来,面色闪过一瞬的慌张,很快,笑了笑:“少爷,饭好了。”
一个在江家尽心尽力干了多年的老人,要说想要害他,江衍不会相信,但这不代表不会有人强迫她为非作歹。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说谎都不脸红?”江衍看着她的眼神近乎陌生:“张妈已经跟我坦白一切,你还有什么好说?”
张妈平复了平复情绪,视线没有焦距的落在空气里,陷入了回忆。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赎罪。
“好像是少爷和夫人吵架那天。”
拿下手机,垂眸一看,电话号码无误。
须臾之后,再下来,手里多了一个药箱。
“奶奶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又拨了一遍,得到的回应,依旧如此。
“一个多月以前。”
停机?
江衍神色淡漠的瞪他一眼:“你回避一下。”
他深色复杂的看了看江衍,看了看蒋欣然,不说话了。
要怪,只怪他眼瞎心盲,看错了人。
想到这里,江衍沉黑的眼透出明灭的光,或许,张妈和那碗醒酒汤,都有问题。
信的内容很简单。
“没有。”
纠结了许久,她还是将这件事告知了蒋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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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今天为什么他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
听到江衍声音时的惊喜因为这一句毫不留情的质问变成了错愕,蒋欣然愣了一下,才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过茗香湾?”
江衍看向张妈,眼底的阴狠渐渐散去:“放心,我不怪你。”
一个素来老实的人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的。
不能自控的心疼。
“欣然,你一直没忘记阿衍?”凌霄不敢置信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句话无异于在一片平静的海域砸下一个深水炸弹,一瞬之间,海水蓦地翻滚起来。
其实蒋欣然也一直没让她做什么,只是把少爷和夫人每天发生了些什么事无巨细的汇报给她。
蒋欣然是怎么打听到这些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她不听话女儿便会受到牵连,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直至昨夜。
那硕大的黑色字体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离婚协议,小丫头要跟他离婚!
蒋欣然今天早上来过这里,而秦挽歌今天离开这里,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这打击来的猝不及防,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奶奶,一定要平安出来。
不知等了多久,恍然间好似已经过去整整一个世纪,一片沉寂之中,手术室的门发出沉重的“吱呀”一声。
江衍猛地睁开眼睛。
迎面有医生护士面色沉重的走出来。
江衍愣了一瞬,疯了一样冲过去,一双黑眸带着一丝细微的光亮静静的凝视着医生,连呼吸都轻到细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