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你爱他吗？　　　　枪声响彻这这片土地，所有的行人都四处逃窜而去，浓浓的血腥味儿充斥在每一个人的鼻尖。

快要正午了，阳光滚烫灼热，像是流动的沸水，将每一个人的皮肤蒸出烈焰般的温度。

煎熬，混乱。

痛苦的嘶吼声同越野车轮胎擦过地面的摩擦声混在一起。

没有多久，却又好像过了很久。

连风都像是不再吹拂，连空气都像是精致。

静到，每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都被无限放大开来。

终于，伴随着最后一声枪响，最后一个警察倒下了。

支援还没有来，他们这边，只剩下申克和江衍，他们被逼到穷途末路。

蒋南的人不多，大概十来个，可就是这十来个人，每一个都有着以一敌十的勇猛，他们都是这世界最残忍最强大的杀手，生命在他们面前脆弱的不值一提。

他垂眸：“怎么了？”

将她抱进浴室，又将她的衣服尽数脱光，这才把她放进了冒着热气的浴缸。

热水泡着疲惫的身体，很舒服。

又是一颗子弹，朝着申克射过去。

直至那一年，蒋家一夜之间消失在榕城。

她想，如果哪天江衍死了，她一定会去找他。

那枪，却并未收回。

她看着天板，看着天板上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她看着蒸腾而上的雾气，看着它们飘向虚无的远方。

安心？

蒋佳然乌黑的眼睛看着他，一行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她颤抖着叫他：“阿衍......”

等她再回过头，才发现，原来这段她念念不忘的时光只是存在在她的脑海中。

再后来，是那场爆炸里，她为了江衍失去双腿，再不能起舞。

一场爆炸，她双腿被截。

回到茗香湾，蒋南将秦挽歌放在床上。

有多爱？

她模样平静，蒋佳然只觉得快要发疯。

她出了卧室。

蒋佳然紧紧攥着拐杖，浑身都在颤抖，半晌，她却渐渐平静下来。

多年后，她试图将这段爱情延续。

江衍用力关上车门，申克没有一丝迟疑的踩下油门，子弹一瞬间扫过后车厢，噼里啪啦的巨响。

蒋佳然只扫了她一眼，身子就没入了走廊里。

这样才公平。

一瞬间，蒋佳然的脑海里像是爆炸开来，她冷冷的看着她，白光下，眼眶都猩红起来。

玻璃渣四分五裂溅的到处都是。

就算是结局，她也不打算委曲求全。

也是那一年，蒋荣娶了他的第二任妻子，那女人来的当天，带来了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便是蒋欣然。

她总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安静的回忆着那些同他一起走过的岁月，她记得同他第一次牵手时的羞涩，也记得第一次同他接吻时的心悸。

只要这一枪打下去，这一切都将结束在这里。

那天的最后，她杀了人，刀子捅进其中一个男人的腹部，血一下子就滋出来，溅了她满脸满身。

秦挽歌凝视蒋佳然，她表情痛苦而扭曲，那是充满仇恨的眼神，那是爱而不得的不甘。

蒋佳然没有睁开眼睛，她轻轻的说：“带我去浴室。”

这场赌上他姓名的豪赌，他赢了。

她拄着拐杖走过去。

眼前全是模糊的白光，那白光里，她好像看到江衍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是第一次，她为了江衍尝到了死的滋味。

转瞬之后，一切都安静了。

江衍紧随其后，抱着蒋佳然就要往车上跳。

他的枪法精确到像是用尺子丈量过，分毫不差。

蒋南说：“不用。”

他手指一顿，须臾，捡起扔在一边置物架上的西装外套：“好，洗完了叫我。”

被送到医院时，奄奄一息。

江衍悄无声息的从口袋里拿出枪，在蒋佳然震惊的注视下，缓缓用枪口，抵住了她的下颌。

她曾有过那样一段时光。

从此以后，她成了蒋家的大小姐，那是全榕城人都艳羡的身份。

她这一生，因江衍喜，因江衍悲，最后为他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她应当给自己一个结局，一个对得起自己的结局。

蒋南扭过头：“都放下枪！”

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叫她放弃江衍，任何人都不能，就算是死，都不能将她和江衍分开。

五岁那年，蒋荣的第一任妻子去世，她终于被蒋荣带到了人前。

她唤了蒋南把她抱出浴室。

左侧的车窗也碎了。

明明她那样的狼狈，可她凭什么在她面前这样的平静？甚至，那平静中带了一丝安心。

她走至最后一个房间，打开门，按下开关。

可这些都没了。

他快速跳下车，抱起蒋佳然，伸手拨开她遮在面上的黑发，他问：“伤到哪里了？”

电光火石之间，江衍眯起眼睛，大手一捞，用力的抓住了蒋佳然的后颈。

蒋佳然陡然坠下去，摔在铺满血腥的地上。

有不少碎屑飞溅出来擦在几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顿时数道赫然的血痕。

须臾，江衍侧目，蒋南冷冷的看着他：“把蒋佳然放下，否则，你知道后果。”

她晕了过去。

但这段时光结束在了某一时刻。

这次没等她泼水，秦挽歌缓缓的抬起头来。

蒋南看着他，一言不发，一双黑眸却愈来愈深，像是墨一般黑，他的唇线抿成紧紧一条，有隐忍的怒火窜上他的眉眼。

他顿了好久，才张嘴。

语言永远有着煽动人心的力量。

他快速拉上车门，隔绝了那些从四面八方小心翼翼避开蒋佳然射过来的子弹。

身上干的差不多了，她爬在床角从墙角里捞了拐杖，撑着身体下床，换了一身衣服。

蒋南顿了几秒：“你等等，我去放热水。”

这么久来，她还在做着一个梦，做着一个同他回到过去的美梦，做着同十二岁那年一模一样的，嫁给他的美梦。

张了半天，那个字都没有叫出口。

几秒，他终于抬起头来，透过弥漫了血气的空气看着蒋南：“放我走。”

江衍和申克往回撤了几分，避开碎渣。

掌心里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深吸一口气，悄悄伸出一只手臂蹭到车门边，猛地拉开。

她的一切都没了。

秦挽歌还跟上次一样，蜷缩着身子窝在最角落里，头垂下来，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好。”

江衍不过顿了一瞬，蒋南的枪口已经从车窗里伸出来，对着他们。

蒋佳然的身体被提起来，恰好将车门间的空隙堵住。

这漫漫余生全都不要了，这命也不要了，就那样孑然一身的去找他，陪他走完最后那段黄泉路。

她这样爱他。

申克掌着方向盘的手来不及收回，被那子弹擦伤，一瞬间右臂血流如注。

所有的故事都该有个结尾。

她的声音喑哑到快要说不出话来，微弱又苍白，可就是那短短的一个字，一个没有任何迟疑的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

她缓缓闭上眼：“蒋南，带我回家。”

蒋南手臂一挥，用力收回铁钩。

看着眼前飘过的黑色烟雾，车厢里有人问蒋南：“老板，还追吗？”

在子弹穿过蒋佳然身体的最后一瞬，江衍撒了手。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头看向蒋南，头顶的日光洒下，模糊了他的面容，他看着她的眼，很温柔，很温柔。

一切好像都遥远了。

须臾，他放弃了，他问蒋佳然：“你们今天......去哪儿了？”

能跟他在一起多一分，多一秒，都是好的。

这一瞬，他垂头去看蒋佳然。

他垂眸去看蒋佳然，她躺在他怀里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阿衍，对不起......”

申克只愣了一瞬就抱头弯下了腰，把脑袋埋到方向盘下。

做完这一切，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他的出现，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诅咒。

蒋南收了枪去接蒋佳然，与此同时，十颗子弹从对面的车里射过来。

她吓到不敢动，一个男人从她手里抢了刀子，以牙还牙，捅进她的腹部，连着两刀。

她愣了几秒，嗤笑：“你有多爱他？”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她更爱江衍。

不过是刚刚解开衬衫纽扣，就听那片朦胧的雾气中传来蒋佳然有些飘渺的声音：“蒋南，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追的那个人，再也追不回。

蒋荣的葬礼上，她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

他不能原谅自己，但他更不能叫他们白白牺牲。

因为她同样愿意为江衍奉献自己的一切，只要他需要。

须臾，江衍感觉抵在他后背的枪口缓缓松了开来。

江衍想，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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