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挽歌摇摇头,爱是不能拿来比较的。
江衍扭过头,平静的看着蒋南:“放我走。”
这不是爱,是执念。
灯光在两人之间无声的流淌。
她知道他早已不在乎她。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江衍眸光骤然一缩:“你把铁钩收回我就把她给你。”
他一只脚刚刚踏上车,冰冷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后背,正是心脏的地方。
哪里都没伤到,只是心,很疼很疼。
他脑袋抵在江衍肩头:“上车。”
申克知道,他多拖一秒,他们生还的可能就会少一分。
他神色凝重的看江衍最后一眼,跳上车。
她喊破了嗓,都没能等来一个救命的人。
比起惊恐,这一刻内心里更多的,是绝望。
可她没能成功。
他已经不再爱她。
“江衍,你输了。”蒋南看着他,头发依旧一丝不苟的服帖在脑后,像是方才的哪一场激战只是一场幻象,没再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江衍拉开车门,将蒋佳然朝外扔去。
起身之际,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领口。
可不管这水有多烫,她心口那处,始终冷的彻骨。
他的语气里没有祈求,没有迟疑,有的只是笃定。
要她怎么不恨她?
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他们,只要蒋南一声令下,那些无比精悍的子弹将穿过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彻底射成一滩烂泥。
没有人。
她被他救下,背井离乡,异国飘荡整整九年。
两人抬眸,是一个铁钩,从另一侧未碎裂的车厢里穿进来,勾在了车窗的夹层。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做一场梦。
像是一段爱情终于要开结果却陡然终止。
他垂眸,蒋佳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一生里最爱跳舞,最骄傲的,是她修长的双腿,最爱听的,是她起舞时满场的喝彩。
他抱着蒋佳然跳上车子,门还没关上,就有子弹擦着门边打进来,卷着风,呼啸而来。
她三岁那年,被遗弃在街边,是蒋荣的妻子将她捡了回去,她将她豢养在不为人知的深宅。
她尝过的失去一切的痛,总该叫他也尝一遍。
在支援部队达到之前,蒋南带人消失在了现场。
只一句话,叫蒋南变了脸色,他冷冷的看着江衍:“你以为用一个女人就威胁的了我?”
当她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时,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他终究是要对不起她。
她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就在那一瞬间,江衍看一眼蒋南,压低声音回了申克一句:“你先上。”
应当说,她输的一败涂地。
她轻轻的开口:“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他失去了什么。”
申克发动车子,却听车厢猛地一声巨响。
江衍看着阳光下刺目的鲜血,那是无数因他而死的生命体内流出的热血。
她自顾自的看着角落,那目光像是落在她身上,又像是落在她身后。
没有人知道蒋荣的妻子不能生育。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天那么蓝,太阳那么亮,可她的心,那么冷。
“就凭你的女人在我手里。”
那天,她把钱留在的桌上,看都没看一眼。
蒋佳然抬手,用手按在那截残肢上。
江衍这次没有回答,他扭过头去,朝着申克抬了抬下巴。
就是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她这一生,为江衍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可到头来,他选择为这个女人伤害她,甚至是,要她死。
“趴下!”他惊魂未定的看向申克,惊呼一声。
面前冲来一辆车,迅猛的像是一头猎豹,几乎是百米的冲刺,一个眨眼的瞬间,刺到了江衍面前。
蒋南倏的笑了:“凭什么?”
蒋佳然看见秦挽歌的一瞬,面色阴沉了几分。
也终于死心。
他快速按下了扳机。
那时候,蒋江两家还是世家,关系好的不得了。
她开口:“爱情的分量和你付出了多少不成正比,付出的越多,并不代表着越爱。”
苏皖韵说到做到,她离开的不久后,车祸,恐吓,绑架接踵而来。
他撕碎了她所有的美梦。
那段时光里,她能用她所有贫瘠的语言描绘出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蒋南终于无法平静,他对着江衍大喊出来,连声音都在颤抖:“你松手!”
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每一分一秒都变得极其宝贵,多延误一秒都是一种浪费。
脸部有刺痛感传来,江衍眼睛都没眨一下:“申克,走!。”
五分钟后,蒋南折回身来,抱起了蒋佳然。
那是她进入蒋家的第一年。
可她没料到,连她的命,江衍都不在乎。
蒋家落魄那年,苏皖韵曾来找过她,她说,蒋家已灭,你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名门千金,我们江家,永远不会娶一个这样的女人进家门,给你一个选择,要么带着钱离开江衍,要么,死。
她只是觉得,没有江衍,她或许会连这余下的半生都觉得漫长的可怕,她甚至不敢去设想没有江衍的未来。
这黄粱一梦,至此方休。
子弹擦着几人的头顶平行飞过,几秒后,一道玻璃碎裂声骤然在整个车厢回响开来。
那是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所有的付出被不留一丝余地的否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爱情不能用任何东西来衡量。
申克和江衍靠在身后的汽车上,整个身体早已被汗水浸湿,衣服湿答答的沾在后背,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蒋佳然面色一片惨白,看着子弹直直的朝她射来。
她应当死心。
她呵的一声笑出声来,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寂静的浴室。
“你的意思是你比我更爱他?”
过了许久,蒋佳然问秦挽歌:“你爱他吗?”
一颗心徐徐的坠回心口。
最可怕的那次,她被一群男人带到了郊外的一个废弃工厂,他们剥她衣服,他们用手碰触她的身体。
她理所应当的认识了江衍,他们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一起上初高中,她见过他幼稚的模样,他见过她天真的笑容。
九年前,她为他失去双腿,九年后,她死在他手里。
他的心口沉沉的。
记忆里那个总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不见了,他的手心里捧了别的女人。
蒋佳然没说话,眼泪无声的往下掉,冲刷了那些沾在她面上的血迹。
可他们没敢轻举妄动,因为江衍的怀里抱着蒋佳然。
还留恋吗?
也罢,一切因她而起,就让她,来结束这一切吧。
浴室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静悄悄的。
蒋佳然等不到她的回答。
她倒在地上,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是他的鲁莽叫他们惨死在这里。
她怎么能安心,在这样生不如死被囚禁的黑暗里,她怎么能这样安心?
她记得所有关于他的细枝末节。
追不上的,就算追上也无济于事,他们的救援马上就回来,到时候,可能又会是一场血战。
申克看一眼四周黑漆漆的枪口,那枪口就像是一头头洪水猛兽,不知何时就会张开血盆大嘴,将他们吞的连渣都不剩。
比死更痛的是,承认江衍不爱她。
气氛紧绷带极致,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间把食指扣在扳机上。
“你叫他们收手,我就松手。”
梦里是她三岁那年。
蒋佳然已经忘记了掉眼泪,她清淡的脸上挂着残余的泪痕,有种梨带雨的美感。
伤到哪里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
秦挽歌没说话。
她薄如蝉翼的声音里含了撕心裂肺。
秦挽歌回答:“爱。”
“如果再跟我耍什么招,江衍,下次这子弹射穿的,就是他的脑袋。”
像是从在没有出现过一样,江氏楼下的咖啡厅门口,安静而静谧,唯有那大片大片殷红的血迹,印证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可怕的杀戮。
蒋佳然的内心被震惊,也被激怒。
江哲希坐在客厅画画,颜料沾满了围裙,他端着调色盘,见蒋佳然从卧室出来,侧过头去。
爱吗?
那么,对爱最大的惩罚是什么?
如果,她把秦挽歌对江衍的爱变成恨......
她笑了,她突然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到那时候,他们有多爱,就有多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