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子这一次病得太重,东宫典药房的御医天天都往东宫跑,天天都来给太子诊脉,而他一有空也会陪护在太子这里,生怕太子出事,这一切都是看在外间人眼中的。
窦森牢记萧正的话,所以对于沈叠箩的问话,窦森一概都不具体回答了,只让她放心。
如今沈达已经被流放,国公府也没了,秦氏带着沈和月和沈康辰回了长公主去居住,而沈叠箩应得的那一份家产也已经躺在她沈山居的库房里头了。
窦森点头道:“姑娘放心,属下有办法。”
上次太初帝来探望太子的时候,虽没有明确说什么,但那些话中的意思就是让太子安心,不必挂念朝政之事,虽然太初帝什么都没有说,但父子连心,太子还是能够感觉到太初帝心里的一些想法,加之这么多年以来太子对太初帝的了解,太子就觉得,太初帝肯定是认定时彦做下一个储君了。
太子不知道外间传言,秦非邺却是知道的。甚至都不必朱绍钧和秦非邺说什么,几乎所有人都猜测并且确定了太子的身体已经不好了,甚至濒临死亡的边缘,再加上太初帝如此看重秦时彦,甚至带着秦时彦上朝听政,宫里和朝中个个都是人精,太初帝都这样做了,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太子的脸上确实是一点儿笑意都没有,他郑重地看着秦非邺道,“时彦虽然是孤唯一的嫡子,但是在对于江山社稷的问题上,孤是绝对不会开玩笑的!孤只会从谁适合做皇帝做这个天下之主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时彦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怎么说都没用!所以,孤是真的很希望小七你来做这个储君的!虽说孤没有做过皇帝,也不算真正的天下之主,但孤好歹也做了十多年的太子了,这个江山只有交到你手上,孤才能放心啊!”
萧正还不肯走,经过沈叠箩一通摆事实讲道理,最后拗不过,还是走了。
“对了,你打算怎么送去啊?走水路还是走陆路啊?”
“那怎么能行呢?”
“孤若在,若有福气登基为帝,你一定会尽心辅佐孤的,可若是孤不在了,你便是想要尽心辅佐时彦,他那样的性子,又岂肯都听你的呢?你的志向,孤心里都明白,也是都知道的,你就该来做这个储君,孤的这几个兄弟里头,你才是那个心怀天下的人,你才是最有资格做皇帝的人啊!”
太子话已至此,秦非邺再装作轻松或是再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太子心里其实是什么都明白的,只是太子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过罢了。
华清山在北方,离蓟州很近,如果走水路的话,倒是更快一些,但是沈叠箩也不知道窦森派去的人打算怎么走,所以才有此一问的。
秦非邺一直默默的在听太子说话,听到太子最后这句话时,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太子这么说时彦,倒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亲儿子似的。
这信自然是要碧霄阁去送的。可当初萧正送窦森过来的时候,就特意嘱咐过窦森,关于碧霄阁的一切都不能在沈叠箩跟前提及,更重要的是,七公子就是七王爷这件事是更不能说的。
太子摆摆手道:“这个你放心,孤自然是知道分寸的!这个不会影响孤的,该什么时候说,该怎样说,孤心里都是有数的。”
“这个姑娘就不必费心了,属下的人会替姑娘办好的,至多四日,这封信一定会送到金掌门手上的。”
他自己其实也是想去争一争的,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让秦时彦成了储君。何况,这也是太子的一番心意,他实在是不忍辜负啊。
翌日,沈叠箩起早出门去太医院上班的时候,看见等在门口准备接她一起去太医院的秦非邺时,她还是蛮惊讶的。
“大哥若是一定要去,那就要选好说这话的时机,免得事情不成还惹怒了父皇,大哥你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不适合再去生气或者有什么事情影响你的情绪了。所以你还是不能为了我的事情再多伤神的。”
自从她在回心居里服侍沈叠箩开始,还从来没有见过沈叠箩写字呢。所以,一听到沈叠箩叫她过来磨墨,秋初还是有一点儿小惊讶的。
秦非邺微微一笑,伸手牵住沈叠箩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便蹭了蹭,才笑道:“本王昨夜不是让萧正和你说了么?只是昨夜不来,今早还是会来接你的啊。”
而且,金蕉叶不比沈达,金蕉叶还是对原主很好的,所以沈叠箩一直在想着,要等沈达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她就要给金蕉叶写一封书信去。
窦森不肯说,沈叠箩也就不问了,这是秦非邺送来的人,她还是很相信窦森的人品和实力的,所以,也就放心将此事交给窦森,不再多问了。
“恩,这样才对嘛!”
秦非邺点点头道:“好,那就大哥拿主意吧。”
所以说,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阻碍沈叠箩和金蕉叶的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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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邺言罢,又恳切道,“大哥,你现在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好好养病就行了。”
沈叠箩回到沈山居后,先吃了晚饭,然后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到练功房中跑步跑了一个小时,然后又用各种器械运动了一个小时之后,她才又去洗了个澡,之后就坐下来休息了。
太子苦笑道:“小七,你别安慰孤了。前两年孤偶然生病的时候,父皇就只对陈御医说了四个字,勉力医治。你想想,父皇那时候都是这么说的,何况现在呢?父皇这些日子虽然也常来看孤,也常常嘱咐御医要好好医治孤,可是孤知道,父皇的心根本就不在孤的身上了。”
“不过,孤要说的还不是这个,孤之所以跟你说这些话,其实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孤觉得,孤去后,父皇肯定会将时彦立为皇太孙的,可是在孤看来,时彦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合做储君,更不适合做皇帝。孤想趁着孤还是太子的时候,跟父皇建议一下,让父皇选你来做下一任的储君。当然了,孤也知道父皇多疑,这个建议贸然提出来的话会让父皇疑心,所以孤才要先跟你商量一下,看看小七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他心里一面心酸,一面又觉得很是感动。
她还以为,他会一直陪着太子的。
“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孤觉得父皇未必会对你起疑心的,孤觉得,你在父皇心里的分量未必会输给时彦啊!小七啊,孤若是不替你去争一争,难道就这么拱手把储君之位让时彦那个臭小子吗?”
沈叠箩写了几个字后,才抬眸望着秋初笑道:“给我娘写信啊。”
“再说了,小七你是孤看着长大的,你的品性孤是最了解的,你为了帮助孤,一手创办了碧霄阁,这几年里,你还替孤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东宫上下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你替孤处理妥帖的,孤觉得,你就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
秦非邺:“好,我以后不会再把外头的事情瞒着大哥了。”
“恩,是啊,我要写信。”
幸好沈叠箩还有原主的记忆,原主的毛笔字写得还不错,不然的话,就沈叠箩这拿惯了钢笔圆珠笔水性笔的手,只怕写出来的毛笔字是惨不忍睹的啊。
她虽然不愿意重复原主的人生,也不会去复制一个原主出来,但是她毕竟已经成了沈叠箩,有些存在于原主身上的感情和维系,她还是应该接纳的。
沈叠箩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也没有那么吓人的,就是看起来睡眠不足的样子。一会儿我给你按摩一下,你到军医房我屋里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顿了顿,沈叠箩又轻声问道,“师兄,太子殿下那里现在是谁在照顾啊?你出来接我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秦非邺没说,但沈叠箩能看出来,秦非邺这样发愁,太子的病肯定是很严重了。
“太子现在睡着了,本王瞧着还好,就嘱咐陈御医在那儿守着,然后就过来接你了,折腾了一夜,本王也是想去你那里休息一下,毕竟这时候本王也不想回王府去,若是太子有什么事情,从王府里进宫就太晚了,还是你那里方便些,”
言罢,秦非邺又低叹一声,微微垂了眼眸,眼中一片血丝,就连眼眶都红了几分,“阿箩,大哥他,他的病越来越重了,他只怕是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