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多水，这种河沟遍地都是。而李臻的感知范围又大，很轻易的就能察觉到上游有没有哪家的放牛娃撒个尿之类的。

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沉默之中，马车在月光下的行进仿佛凝固成了雕塑，可李臻却依旧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那两个和尚。

悟道之后，他对于天地气机的感应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捉摸的状态。

“阿弥陀佛。没有了，此役，便有劳了。”

历阳、高邮。

眼前，军卒数万。

话音落，杜伏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甚至一点机会都没给杜伏威留。

这俩王八蛋……不对，这俩秃驴，还真把你家道爷给骗了！

他下意识的就要张嘴对狐裘大人说这事儿，可却忽然感知到了里面那平稳异常的呼吸声。

并且，心神越专注，能“看”到的东西越多。

在院门口轻声喊道：

“好。”

杜伏威眉头微皱。

马车内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狐裘大人那无可奈何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啊……唉。”

出门一趟，回来时却连佛都不修了，当着全寺上下称言此佛非佛，此理非理。

“大人已经睡着了。”

本能的，李臻脸上出现了一抹疑惑。

一片呜呜泱泱。

天玑说着，终于站了起来，冲着杜伏威稽首一礼：

“只是还希望三清护佑，佑得杜总管马到功成了。”

李臻应了一声，接着不再言语。

杜伏威的眉头皱起，看了一眼旁边老神在在的天玑道人，回复了一声：

“好，我马上就去。”

最后一路来到了一户单独的小院落前，他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魁梧的身躯也弯了下来，露出了恭敬之意。

“……”

“那俩和尚如何？”

“大人放心便好。”

“大人这是……”

……怎么？杜总管这道，难道不悟了？不悟道，到时又该如何和李密、窦建德一众人来争呢？”

取水，生火，烧水，煮茶。

一路上穿过了一片演武场，演武场上，在这还不算春暖开之际，一群军卒赤膊而武，浑身肌肉刀刻斧凿一般，正是声威滔天之时。

这俩人也是如此。

天玑不为所动。

但却也不在多问，而是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杜伏威拱手便走。

“唔……没事。”

话音落，踏步而出。

于是，当赶着走赶着玩的李臻，在看到了丹阳与历阳交界的百里原处，看到了那散发着浓烈杀气的军卒时，才对狐裘大人问出了这句话。

一边走，一边问道：

“大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接着再次对李臻和狐裘大人一礼，掉头就往回走。

“……”

浑厚凛冽的杀气笔直的冲着李臻扑了过来，提醒着他们的来者不善。

无所谓的事情。

“……找处水源，洗漱一番。”

“确实是绕路了。在距离咱们五六里的位置吧，可能是确定咱们走远了，忽然调转了方向，并且用了些神通，速度很快的超过了咱们。看那方向，就是历阳的方向。”

绕了好大一个圈，接着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才彻底淡出了自己的感应。

“你说的少？”

虽然赶不上玄奘那全力催发后，速率吓人到不科学的神足通，但行进速度也不慢。

瞬间，他的瞳孔一缩。

明明还在笑，可斗笠之下的言语却杀机森然：

“你的信马由不由疆，我不清楚。但我说这条路你不能继续往前走，你便不能往前走。走也可以，命留下。你选吧。”

一名传令兵快步来到了镇守府正堂门外，高声喝到：

“总管！三神僧邀总管前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

但至少覆盖一座城池是没有任何问题。

李臻干笑了一声，看着前面有条也不知道是开挖出来灌溉农田的，还是自然形成的小河，瞅着水挺清澈的，便勒住了马。

“那就仰仗道长吉言了。”

杜伏威的眼里光芒一闪：

“她当真来了！？”

-

可面对他这问题，这幻影并无回答之意，只是说道：

这才开始变得模糊。

见杜伏威抬头后，空灵寂灭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杜总管，适才寺院僧人来报，那位守初道长与李侍郎，已经出现在丹阳地界。行进方向正是历阳。”

但杜伏威却也不是个犹豫不决的性子。

而杜伏威则再次走进了正厅，看着那似乎从来没动过位置的天玑道人，说道：

可天玑却笑了。

认真，且言语里的不满已经溢于言表。

于是，他深深的看了天玑一眼，点头：

退出了官道。

与他渐行渐远。

“大人，跑……还是不跑？”

“……？”

李臻应了一声。

……

“嘿嘿。”

自己面前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个僧人的幻影。

“晚辈杜伏威，特来拜会三位大师。”

“……好。”

“报！！！”

高深莫测。

听到了这话后，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带着了凡躬身让开了位置：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提醒。那……贫僧二人，便不去了吧。”

天玑微微一笑：

“杜总管一身金刚龙象神力便出自佛门，说起来亦是与三神僧有些渊源。可以晚辈自居，为何这三位就不能找你了？”

想了想，他微微摇头。

等传令兵退下后，杜伏威才对天玑问道：

“……”

两个和尚走的很平稳。

“应该的。”

“贫道便不去了。高邮非龙脉纵横之地，贫道并非师尊，寻找龙脉之时，还需要一些几日时间。这一次，便有三神僧跟随杜居士去罢，贫道利用这些时日，寻得龙脉，好为杜居士归来时踏入悟道做准备。”

了凡眼里满是怒意。

但不是说追回来，而是开始绕圈。

在那边，有一群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光头，同样用气机锁定了他。

为首的，却是一个在风中飘忽不定的黑衣僧人的幻影。

而李臻，在这个幻影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机。

那是同为悟道之人，才有的道理。

这群人，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