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书后谈（2）

约莫是许多许多年后的一个春天，萧风语穿木头腿已经不再磨出血了。

明昭真人却忽然陷入了昏迷。

傲云峰没乱，毕竟明昭真人被关禁闭的那么多年，都是萧风语在打理。

只是许久许久，就算是百香果前辈仅剩的头发都掉光了，还是没能唤醒他。

这时候，萧风语看向自己的腿，下定决心：“我要去一趟清音阁。”

青灰疑惑的看向他。

“你师父如今这幅模样，傲云峰还指着你看顾。你现在说要去清音阁算怎么回事？”

萧风语低下头看了看明昭真人日渐苍白的脸色。

“去找能够治愈师父的人。”

茅檐的水珠被风吹动，在孟老头垂下的茶杯中漾开。

“老四老五，这日子过得真是快啊。这牡丹那时还是一株株小苗，如今也能这般怒放。我本应觉得欢喜，可再一想陪我开拓田的，如今只剩此身，又觉怅然。”

他到时刚下了一场雨，朵在朦胧的雨中竟真的像是化身成了人。他这一路走得并不顺利，腿脚不方便也就罢了，还要避让脚下，生怕踩死了。

萧风语心绪一动。

喜不成喜，悲不成悲，这便是镜深。

晚云峰的晚霞如那时一样铺满了天，唯有身处其中的人呜咽。

那里没有厅，也没有石凳，她就那样坐在田埂上，看着蜜蜂在丛中飞来飞舞，眼神中闪烁着名为怀念的光。

“我刚回来的路上，就感觉多了个人的脚印，如今看到你方才发觉，这并不是个错觉。年轻人啊，这个时节多雨，你来这里可不太明智。”

萧风语情绪沉了下去：“算也不算。不过前辈来清音阁的地界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时候所有的决定好似都是顺水推舟，她自己心硬如铁，把亲缘都断了。

“师父，您去就行了，我近来课业繁杂，实在是抽不开身。”

“我要去清音阁，你和我一起去吗？”

满目苍翠，鸟语香中或有些许断壁残垣。

不外乎七个字：道是无情却有情。

老头摇了摇头：“你这么有目的的往清音阁跑，又怎么会是碰碰运气呢？那姓柳姑娘给你透的信儿吧。”

但其实世间事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只有等千帆过尽，才猛然回头，发现自己走了很远，期盼着人生如若只是初见。

话说到这份上，萧风语也大概知道孟老头是个什么意思了，无奈笑了笑。

青灰看着一旁发呆的镜深，伸手轻轻拍了拍她。

也慢慢了悟，那时候翠芜所修的道。

思绪越拉越长，直将三百年前的前尘看了分明。

与初见时的一样，镜深现在还是一袭黑衣加身，也仍旧是从前的步调，可心里的想法确是比那时候更难以捉摸。

声音熟悉，萧风语几乎要落下泪来。

镜深回神，带着歉意朝着青灰笑了笑。

所幸此处似是有人时常走动的，为他留了些余地。

当她挣脱前人为仙的道时，发现了她自己的道。

可如今四海安定，世间海晏河清，她却一次又一次的沉湎于从前。

孟老头将茶递给他：“不劳烦也劳烦多回了，你还没说来这里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她在问谁，是那时候与他一同坐在树上吃着烧鸡的沐晚晚，亦或是那个能够让草木起死回生的翠芜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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