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内外呜呜呜、呜呜呜声几乎同时响起。
警报声打乱了世间的平静。
路上的行人纷纷往家里赶去,距离远的也开始寻找高地。
工厂宣布车间停工,除了值班的同志,大部分工人都在短时间内赶了回去。
大杂院的住户们将事先准备好的沙袋堆放在门口。
公交车迅速驶出涵洞,铁道各个扳道站也按照预案封闭了闭塞区间。
在特大暴雨即将抵达之际,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前门机务段内,李爱国也将挖掘机开到了站场上,这玩意并不怕淋。
大概半个小时后,几滴豆大的雨滴砸在挖掘机的履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爱国眯起眼睛望向天空,只见原本灰白的云层像被捅破的麻袋,雨水瞬间倾泻而下。
李爱国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雨点已经密得看不清三米外的树影,挖掘机驾驶室的玻璃窗上立刻爬满蜿蜒的水痕。
“下雨了啊。”
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断了李爱国的试车计划。
浮生偷得半日闲,此时也没别的工作,野生汽车专家找来一副扑克牌,大家伙蹲在旁边的仓库里玩起了牌。
不玩钱,只玩贴纸条。
外面下着大雨,仓库内欢笑声不断。
此时此刻。
几十公里外的京城铁路上,k3国际列车正在暴雨中,朝着京城站的方向疾驰。
司机楼内。
正司机章山眼睛紧盯着仪表盘上的仪表,冲着副司机喊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看不清楚,雨太大了。”副司机缩回脑袋,这才十多秒的时候,他的头发全都湿透了,身上的油包服滴水。
副司机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暴雨。
“正司机同志,要不停车吧,这样下去很可能出事。”
目前铁轨并没有被积水淹没,火车也没有受到暴雨的影响,但是在搞不清楚前方情况下,继续行车,实在太危险了。
“小刘,你想法联系周车长。”章山也觉得应该停车。
学徒司机转身进到了后面,通过送水员联系了车长,片刻功夫之后,带回来了一个不理想的结果。
“周车长让我们继续前进,一定要准点抵达京城站。”
听到这个,副司机率先不干了:“老周也太不像话了,他不知道危险吗?”
“周车长也有顾虑。”章山拦住了副司机。
这事儿还得从k3列车通过张家口西说起,当时站里面已经将京城附近发生大暴雨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但是k3列车的包房内有一批重要人物。
他们的时间很紧,周车长在联系了京城局后,得到了继续行车的命令。
“咱们还是小心点吧,应该没问题.”章山担心副司机犯错误,拍拍他的肩膀。
副司机也清楚这是整治任务,不是周车长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叹了口气,将脑袋探出了车窗。
豆大的雨滴打在了脸上,外面成了一片蒙蒙的水世界,副司机眯起眼睛尽力看去。
突然,大声喊道:“刹车,快刹车!”
章山不清楚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在第一时间撂下了非常。
副司机是正司机最亲密的战友,信任副司机是每个正司机必备的素质。
刺耳的刹车声瞬间撕裂雨幕,车轮与铁轨磨擦产生的焦糊味混着雨水的腥气,从通风口钻进司机楼。
列车猛地一顿,车身剧烈震颤,靠窗的玻璃被震得嗡嗡作响。
章山的手死死攥着制动杆,指节泛白,明知道推杆不会反弹,他也没敢松劲。
直到列车的速度明显降下来,才侧头冲副司机喊:“到底看见啥了?”
副司机还趴在车窗上,雨水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发颤:“前、前面五百米!滑坡了,铁轨全都被掩埋起来了。”
章山看向窗外的瓢泼大雨,冷汗猛地下来了。
这里位于军都山附近,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山体滑坡事件。
列车猛地急刹,周车长在车长室写安全记录,整个人差点被甩飞,手里的记录本摔在地上也顾不上捡,一把推开门冲了出去。
“出什么事情了?送水员!”
“暂时还不清楚。”
“你马上联系司机楼。”周车长安排了送水员,又喊来了几个乘务员和乘警。
“后面的软席包房先保护起来。”
“乘务员要做好服务工作。”
“是!”那些乘务员和乘警都常年跑国际线,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转身就赶到了包房车厢内。
刚到车厢口,几个老毛子代表已经推开门涌出来,语气里满是焦躁。
“搞什么?怎么突然停了?”
“是不是火车坏了?”
“我们还得去京城开会,耽误不起!”
女乘务员立刻用流利的俄语解释:“各位同志,外面下着大暴雨,暂时停车排查情况,请大家稍等。”
大部分老毛子也能理解,毕竟这么大的暴雨,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位于三号包房的一个老毛子代表很明显是个刺儿头。
他指着乘务员的鼻子冷笑:“哼,我们的国际列车跑多少年了,从没出过这种岔子!我看呐,要么是你们这铁轨质量差,要么就是司机技术不行!”
乘务员明知道此人是找茬的,国际列车最经常出现故障的路段就是在西伯利亚。
只是对方是客人,女乘务员也只能笑脸相迎,赶紧致歉。
那老毛子挺着大肚子却不领会好意,蔑视的看了女乘务员一眼,张嘴就要来一句:“苏卡.”
“同志,请你注意言行!”乘警老张大步上前,“这里是我们的区域,我们负责运行安全,有权处理影响秩序的人!”
那老毛子本以为乘警跟奶龙一样,听不懂苏卡不列是什么。
没想到乘警这些年处理过无数起老毛子撒酒疯的事儿,对老毛子那边的俚语,早就门儿清了。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老毛子也不愿意服输,还想梗着脖子,翻着白眼还想再骂几句。
乘警的手扶在了腰间,老毛子嘴巴张开不敢合拢了。
车厢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k3上的乘警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从抽枪到开枪只需三秒钟,身手也是一顶一的好。
以前那些醉汉没少挨收拾,k3乘警的威名早就传播了出去。
只是让这个老毛子道歉,更是不可能。
双方僵在原地时,代表团团长快步走过来,拽住德米特里的胳膊,瞪了他一眼:“德米特里!你喝多了!咱们是来交流的,对阶级兄弟要讲分寸,别在这添乱,懂?”
那个名叫德米特里被团长瞪了一眼,整个人这才往后面退了一步。
团长转向老张,脸上堆起歉意:“同志,实在对不住,他今天喝了点酒,没控制住脾气,别影响咱们两家的友谊。”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也请您理解,我们去京城开会的时间卡得紧,真耽误不起。”
“您放心,只是误会。我们已经在排查故障,会尽量准时到,不影响会议。”老张回道。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老毛子的代表团成员各自回了包房,周车长得知这边出事了赶了过来。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周车长表扬了乘警和乘务员的不卑不亢,和尽力克制没把事情闹大。
但是,周车长的心情却沉重了几分。
刚才送水员已经传来消息,前方发生山体滑坡事故,要想在短时间内继续行驶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些老毛子代表还要前往京城开会,车长,怎么办?”
“我们已经派人前往扳道站,联系机务段那边了,希望他们能有办法。”周车长看向窗外,叹了口气。
任谁都清楚,在这种狂风暴雨中,就算是机务段的救援队能及时赶到,也没办法在短时间疏通铁轨。
为了不让乘客焦虑,周车长让广播员通报了滑坡的事。
等乘务员走后,他叫来了软包车厢的列车员:“那个德米特里,是什么来头?”
列车员翻了翻记录本:“他是苏联伏罗希洛夫格勒蒸汽机车制造厂的高管,这次是来参加交流会议的。”
此话一出,车厢内昏黄的光线下,周车长的脸色微微一变。
所谓的交流会议会是咱们这边进行文化、商贸交流的主要方式之一,参加的成员大部分是各家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交流会议的级别并不高,却是各家进行下一步合作的基础。
一旦在交流会上谈好了,两家就可以进一步互派高级别代表团,进行贸易之类的谈判。
以前这种会议大部分由老大哥举办,这两年咱们举办的次数比较多。
自打国内的铁道技术飞速发展,从老毛子那边抢了一块大馒头,老毛子铁道方面的领导,对咱们这边秉持着排斥的态度。
“要是让德米特里抓住这次机会,那麻烦就大了。”周车长有些担心,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觉得车厢内有些压抑。
挂在车厢上方的大喇叭里,响起清脆的声音:“各位乘客,这里是k3次列车的包乘组,现在发布一则紧急通知,前方发生山体滑坡事故,我们已经联系了机务段,救援力量很快赶到,希望大家伙不要着急.”
包房里,德米特里正骂着刚才的乘务员,听到广播突然停住,眼睛一下子亮了:“山体滑坡?嘿!这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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