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白王庄

过了会，酒肆棚子下，靠里边几张桌子，被朱秀和柴荣一行人包下。

朱秀和柴荣单独坐一桌，王朴和何徽坐在靠外一张桌子旁，胡广岳和其他亲兵分坐两桌。

朱秀和柴荣没喝酒，店家端来两碗粗茶，将就着喝。

瞥了眼何徽，正好何徽也斜眼看他，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做理会。

朱秀暗暗警惕，何徽这狗东西看来混得不错，竟然能得到柴荣信赖，连私自离开辖境这种事也带上他。

柴荣看出朱秀心中所想笑道：“何徽颇有能力，练兵治军很有一套，我麾下正需要这种知兵之人。他对我也颇为忠心，你们之间的恩怨，往后一笔勾销，无需放在心上。”

朱秀笑了笑：“既是君侯吩咐，朱秀自当遵从。”

柴荣看着他，真诚道：“我还是希望，你我之间能像以前那样相处，兄弟手足，意气相投，彼此交心。”

朱秀拱手道：“兄长之言，正是小弟所想。往后在公，兄长贵为君侯，小弟当执臣下礼节。

何徽吓得赶紧站起来，跪也不是，站也不是，手足无措。

“绝不会错！”朱秀用力点头，满面笃定，“兄长是皇长子，名分大义在手，众望所归，嗣君之位，必归兄长！”

朱秀用极其细微的声音道：“兄长其实早就知道，澶州有武德司安插的察子，兄长秘密离开澶州，又不带任何兵马，其实就是借武德司之口告诉官家，兄长此举并无不敬之意.

兄长如此做，不只是为见我一面，还存了试探官家的意思.”

柴荣怔了怔，抚掌大笑，笑声洪亮豪迈。

“哈哈~甚好！我们这就启程回澶州！”柴荣大笑。

柴荣满脸苦笑，点点头。

“我回澶州，你又去往何处？”柴荣起身道。

王朴老神在在地坐着，面挂微笑，看样子君侯已经被朱秀说服了。

柴荣紧皱眉头，喃喃道：“可将来父皇有了嫡子，又将置我于何地？

“兄长高义！”朱秀肃然起敬。

柴荣低叹道：“皇家能够开枝散叶自然是幸事，可父皇以往绝非好女色之人，如今种种作为，个中原因，只怕是只怕是”

朱秀面皮颤了颤，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朱秀笑道：“官家令武德司传旨，就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有些事情无需点破，心知肚明就好。”

我柴荣虽不敢自认什么品行高洁之士，但也知道大丈夫首重忠孝节义，父子反目同室操戈之事，柴荣宁死也不会做！”

柴荣的武艺究竟有多高是个谜，极少见他出手，但他常年习武不辍倒是真的。

可一旦皇帝有了嫡亲皇子，柴荣这个收养的长子处境就相当尴尬了。

坐在旁边一桌的何徽朝朱秀投来羡慕又嫉妒的目光，柴荣再怎么亲信他，也不可能拍打他的肩膀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

“依你之见，我下一步又该如何做？”柴荣问道。

朱秀挠挠头：“官家正值壮年，广纳后宫也不足为奇.”

再往深处想，用嫡子继任皇位，承祧大周江山也不是没可能。

这才是柴荣紧张不安的原因。

也好过将来父子反目，举国动荡”

真到了那一日，柴荣当真甘心把皇位拱手相让？

朱秀心里呵呵，嘴上急忙道：“小弟在沧州时就说过，此生愿意追随兄长，九死不悔！”

他的身子骨经过这几年的打熬，已经健壮了不少，但跟这年头的顶尖武将比起来还差一大截。

这种事再议论下去就犯忌讳了，朱秀也不敢用嘴说，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油腻腻的桌面上写下一个“嫡”字。

柴荣这两巴掌下去，朱秀只觉得肩头发麻。

官家授我澶州巡检使，挂御史衔，巡抚澶州，其中用意，兄长难道猜不透？”

柴荣问：“难道不需要上表请罪？”

“当真？”柴荣有些狐疑。

如此一来，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柴荣闭了闭眼睛，再度睁眼时，血丝满布的眼睛里闪烁痛楚泪光。

也只有朱秀，或许能给出最为中肯的建议。

要是放在四年前，他刚刚适应这副身体时，绝对能被这两巴掌摁翻在地。

朱秀默默倾听。

其实他的担心不无道理，等到郭大爷生下亲儿子，朝臣里必定有人支持立嫡子为嗣。

假若见到我，就说明官家其实一直在关注澶州动静，官家对你的态度，也可以从中猜测一二.”

柴荣沉默了一会，苦笑道：“父皇知道我私自南下，特地派伱来半路拦截，劝我回澶州，安抚我莫要焦躁。”

在私，兄长依然是小弟异父异母的亲大哥！”

如今开国称帝，郭威想要留下嫡亲血脉也属人之常情。

朱秀道：“小弟担任澶州巡检使，自然是跟兄长同回澶州，好好巡检地方，看看在兄长治下，澶州这一年来有何变化。”

柴荣站起身，一撂袍服，朝着开封方向跪拜叩首。

朱秀苦笑道：“宋州李万超连夜上门催我改道北行，生怕我路上耽误，和兄长错过。

“有话，但说无妨。”柴荣伸手在朱秀肩头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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