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渠觉察到席紫羽的身体状况,凭他的境界,兴许比席紫羽本人更了解他自己。
费太宇的宿命之说并不完全正确。
席紫羽自我修行确实缓慢,可在高品质血宝之下,是能修行的!
费太宇骗他?
“也不对,这种谎言就像我对小羽的实验一样,很容易被戳穿,那所谓的宿命是什么?莫非是吸收率?”
思索间。
席紫羽睁开眼,因服用血宝而导致面容泛红,醉酒一般。
“怎么样?”梁渠问。
“神清气爽!”
“以后每七天去度支司领一枚七品血宝,每月一枚六品血宝,好好修行。”
“是!”
席紫玉美滋滋,前不久他还为税收发愁,转眼间,自己能吃上血宝了,什么叫时来运转,人生际遇?
“去吧。”
“得嘞,老师好生休息,弟子先走,咱们老百姓今个真高兴……”
席紫羽乐呵乐呵往门口去,哼唱着从梁渠这里学来的半首小曲,正要离开,推门时又被梁渠叫住。
“等等,你是不是要结婚来着?”
“本来是的。”
“本来?”
“我爷爷原本已经谈好了,十月就成。”席紫羽不无落寞,“没找到和师娘一样漂亮胸大、腿长脚小、屁股还圆的,是隔壁村一个胸大漂亮的。
人是矮了点,我觉得还行,听说干活勤快,家里家务什么都干,可河神宗要搬,对面嫌弃嫁得太远,事就吹了,彩礼都没退,十斤晒干的彼岸啊!我们村原来出八斤都算高的,这黑了心的蛆!”
梁渠:“……”
槽点太多,一下不知道从何说起。
漂亮胸大、腿长脚小、屁股还圆。
你小子野心不小。
“行了行了,忙你的去吧。”
“得令!咱们老百姓今个真高兴……”
府宅内恢复安静。
夜晚,冷光朦胧。
“宿命,血宝……”梁渠拿起一枚血宝,对准冷光,“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血河界缺少天材地宝,偏偏有血宝这类特产,且梁渠吃的越多,对现实干预越容易,很难不好奇它的诞生过程。
那种服用下去,浑身泡温泉一样的舒畅感做不得假。
“先回去一趟。”
三月不见,许氏已经关切起梁渠行踪,想见一面,凌旋那边的暗桩亦然,好不容易启动一下,结果就真是启动一下,然后继续趴窝一个月,阿威那边说人快急疯了,龙娥英首尾难顾,对付一时尚可,当下难以应付。
排出新收获的七枚一品血宝。
大丰收!
距离血宝收集,引出旱魃位果,卓有成效。
现在只要按部就班的苟住,至明年开春,起码能有十八枚一品血宝入账。
距离快速引出旱魃位果的恐怖需求,或许十八枚一品血宝仅是杯水车薪,可路在脚下,事情总要人去做,做,不一定成,不做,一定不成。不拿起筷子,永远吃不饱饭。
“慢慢来,慢慢来。”
嘀咕一句。
梁渠把血宝全部揣到怀里。
且看有几枚能带回阳间。
“哗。”
梁宅。
“长老!”龙炳麟起身。
“没事,你坐。”
梁渠被天火宗拖延一个月,宅子里只剩下看守的龙炳麟。
低头,五枚一品血宝,落下两枚。
阳间的血宝数目来到一超七强,阴间没吃的则是三枚一品。
十分之三的不合格率,还好,起码比三分之一强,超出预期。
将血宝堆在一块藏好。
返回阴间,梁渠快刀斩乱麻,一口气把三枚一品血宝全部吞下。
轰!
猩红气焰升腾,高炉炼钢,何止是泡温泉,简直是泡钢水,那叫一个刺激。
“嚯,够劲!”
长舒一口热气。
比三品血宝强得多,浑身燥热,鱼骨蛇骨炒豆子般劈啪作响。
足足一刻钟,热流方才褪去,灵魂再度坚实三分。
“呼。”
伸出鱼鳍。
消化完。
整条鱼的颜色深一个度更加霸气威武。
来不及沉醉其中。
北上!
处理暗桩!
两手抓,两手硬。
血宝是一个办法,暗桩是另一个办法,天火宗内被迫逗留一月,外面全是热锅上的蚂蚁,再拖,真担心凌旋会爆。
……
黑色细线幽幽浮动,错综复杂如繁茂水藻。
鱼鳍拉扯,编织一样绕开暗桩核心,悄无声息地完成“错接”,使其失去作用。
风雪交加,蓝湖的九月开始泛凉。
大雪山里一口气待满十天,不吃不喝不睡,认真处理。
吞吃完一品血宝,梁渠对现实干预更轻松,不用像原来憋劲一样,效率更上一层楼。
借用第三神通,他处理“灾气”的经验越来越丰富,坚持得越来越久,已经基本弄明白了梳理方法,和一点点伪装技巧,再有一个月,他也能成为和简中义一样的“一级电工”!
“呼,今天暂时到这里,应该够应付凌旋,歇一歇,得抓紧回去见见咱娘。”
“今天很厉害呢。”龙娥英夸赞。
“嘿嘿,一直很厉害好吧,走,去和凌旋告假!”
又告假。
凌旋很累。
不愧渔夫老婆。
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上回干了两天,歇一个月,这回干了十天,不会歇半年吧?
好怀念简中义在的日子……
没人追杀的时候,简中义老老实实,起码不用大家求着催,到处跑。
兴义侯的夫人,梁渠的老婆,龙娥英要走,他们能拦还是怎么?
“行,龙夫人记得……早些回来。”
“会的。”
“走了走了。”梁渠浮在凌旋头顶,挥鳍催促。
前后流程非常之快,也必须快,不得不快,天火宗不会一直给假,他得在有限的时间内,兼顾两方平衡。
回到平阳,龙娥英回去摘莲子。
无论宝鱼还是莲子,死亡后,水泽精华都会快速流失,必须吃新鲜的。
安抚过凌旋,还得安抚朝廷和亲人。
利用血煞神通,重迭控制尸体,瞒天过海。
第一天,梁渠先拜访陈叔试探,毫无波澜,在陈叔家吃了一顿饭,简单两个小炒,问了问顺子在武堂的情况,陈庆江压根没看出来梁渠的异常,还让梁渠常来,现在吃肉管够。
第二天是河泊所。
河泊所内一派繁忙。
居然没人关注他这个失联人员。
梁渠好奇,到二楼拍拍柯文彬肩膀:“怎么了,衙门里忙成这样?”
“呦,大忙人回来了?”柯文彬看见梁渠,抬头调侃一句,其后继续埋头苦干,连六月成婚梁渠没去都没说话抱怨,“还不是六月事情,蛟龙强行闯阵,灭了白猿,全天下的武圣都动了。
南北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发难,北方有张龙象坐镇,现在稍微安定,南疆那边情况不太好,当时晚了一步,有武圣受伤,后来一直劣势,朝廷要我们河泊所派人支援,统筹名单呢。”
“我们?”梁渠惊讶“淮东河泊所?”
“是啊。”柯文彬愁眉不展,“缉妖司、三法司他们都成宗师了,平阳府实力暴涨,有了余量,可怜我才结婚不到三个月,马上要跟着南下了。”
梁渠沉默。
“死了……很多人?”
“很多很多。”柯文彬想到白猿是梁渠好兄弟,穿一条裤子,兴许觉得自己有责任,抽出一份册页,“上个月朝廷发来的军情战报,你要看看吗?”
拿住册页,梁渠站立半天。
没有打开。
他重塞回去。
“还是不看了。”
“哈,不关你事的,蛟龙的锅。”柯文彬拍拍梁渠肩膀,把册页塞回去,“支援名单明天就下来,不知道会有谁。”
“有谁没谁,加我一个。”
“你?”柯文彬惊讶,他挠挠鬓角,“你很忙的吧?”
白猿身死,对朝廷大局有重大破坏,淮江上还有个鲸皇四处游荡,为此梁渠甚至连自己婚礼都没去,柯文彬没觉得是什么借口,又不是出不起份子的人,真觉得梁渠有事情。
梁渠念到暗桩、梦境皇朝、蛟龙、天火宗、旱魃……
太多太多事扛着。
乃至现如今的自己。
没有血煞,仍躺在冰床上。
半死不活。
当初师父同他说,不要怕,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
什么时间起自己成了那个高个?
“很忙。”梁渠捏捏眉心,“但还能抽出点时间。”
“害,说了不干你事。”看了看梁渠没有反应,柯文彬不再多话,点点头,“行,我待会跟苏巡抚说,南疆肯定欢迎你。”
带着不知名的思绪走出河泊所。
梁渠面朝太阳,深深吸一口气。
“继续!”
第三天。
阳光正好,流水潺潺。
支个【藤兵】院子里晒太阳,把回到阳间,匆匆忙忙、慌慌张张,四处赶场的疲倦气晒个干净,蒸个利落。
龙娥英采摘莲子回来,脱了靴子,换身衣服,梁渠准备齐全,带着自家夫人,再往平阳府城内,拜访杨东雄和许氏。
“师父,娘!我和娥英来了!”
“老爷夫人,九少爷和九夫人来了!”
“听到了听到了大早上嗓门那么大,吵的,怎么那么久不来一趟,前阵子听说你在义兴镇冒了头,难得回来,不说到府城看看你师父和我?”许氏的声音在抄手游廊外响起。
“真的有大事,我也没办法,那天临时落个脚。”
“坐在茶铺里喝茶吃毛豆的临时落脚?”
“咳,娘你是不是在镇上安排了耳目啊?”
“耳目,有那个本事吗?义兴镇是你梁爷的地盘,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
梁渠紧张又尴尬地放下礼物,当下活死人的状态,他最害怕的便是见杨东雄夫妇。
杨东雄不仅实力强,更熟悉他,是血煞伪装,最不容易度过的一关。
许氏实力不强,可心思比修行者更为细腻。
万幸。
见到梁渠,杨东雄夫妇很是高兴,逗几个笑话,特意派门房,喊上在平阳府内,有空过来的师兄师姐,安排一顿上好的饭菜,罗列杯盘,这里头,最兴奋的莫过于杨师园养的一群精怪猎犬,烹牛宰羊,个个有新鲜大骨头啃。
全程无事。
至少梁渠如此以为。
夜色渐深,满地霜华。
残留的杯底酒液,闪烁琥珀色的光。
时候不早,梁渠以为应当告退,牵住龙娥英的手站起身来。
“不急走。”许氏朝梁渠招手,“过来。”
梁渠心头一跳:“娘,怎么了?”
总不会最后关头出漏子吧?
不应该啊,血煞控制分明很熟练,天人宗师的舅爷都看不出这是具尸体……
“过来!”
梁渠不得不站起身,来到许氏身边,玩笑道:“怎么了娘,莫不是我太久不来,您老生气了?”
“师弟该罚!”徐子帅笑。
“对!”众师兄跟上,“该罚!”
许氏含笑,没有言语,拉着梁渠的手,把他一米九的大高个拉蹲下来,又摸着后脑勺,磕按到她的膝盖上。
梁渠不好反抗,更难为情:“到底怎么了?”
众人也都有疑惑。
虽然有三个多月没见,不至于如此吧?
大师兄几年才回来一趟。
许氏手掌抚摸着梁渠的后脑勺,笑问:“很累吧?”
烛火摇曳。
厅堂内霎时安静。
“咔嚓。”
黑齿舔出嘴里的棒骨,顺爪拍掉小黑狗的,竖直耳朵。
大家坐在座位上,徐子帅也不多言语,挺直腰背,认真起来。
他们不知发生什么,也只看得烛火下一个黑色的剪影,小师弟脸侧的线条清晰干净,没有悲喜,低垂的眼盯着地面。
灯光昏黄。
人影憧憧。
“也没有。”
“咻!”
梁渠猛吸了一下鼻涕。
“还,还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