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中心的衝突现场。
那些原本就忿怒的兔族,有了守夜人这堵靠山和两个同族战士的存在,之前被压制的悲愤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一个脸上带著擦伤、红眼睛的年轻兔族战士猛地推开护著他的同伴,衝到前面,对著卡伦声嘶力竭地控诉。
“看吧!看看你们做的好事!你们说徵召壮丁去打仗!可我叔叔被征走时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战死的消息没等到,等到的只有他当诱饵被撕碎的传令!说是去侦查,最后尸体都没找到!
“镇子上这些年被你们征走的几百人,有哪个活著回来了?哪个给我们捎过一点口信?没有!一个都没有!”
这话瞬间就点燃了周围正在围观的那些人的怒火。
不开玩笑的说,这些年来徵召的那些年轻士兵,几乎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著联繫,或是某人的儿子,或是某人的父亲,或是某人的朋友。
“住口!贱崽子!”
卡伦身边的副官凶狠地瞪过来,手按住了腰间的弯刀。
“別怕孩子,大胆的说出来!”
老镇长温德尔突然大喝一声,鬚髮皆张,那股沉寂已久的战士血性似乎被重新点燃。
怒火已经积攒的够多了,无需再进行压抑了。
他用力推开试图拉住他的族人,走到红眼睛青年旁边,目光灼灼地逼视著卡伦队长,一字一句道。
“头领大人,帝国开国皇帝陛下曾立下军规,各部族需按『成年丁口比二十取一』的標准提供常备辅兵。
“是『二十取一』!不是予取予求!”
“我们芜菁根部落,曾经男女老幼加起来不过三万,適龄青壮年不到几千,光是去年和前年,就已经被征走了上百人,早已超出陛下的规矩。”
而且这样的徵召早就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以前他们的小镇是更繁荣的。
即便同族人口多,他们的小镇发展的还行,但也经不起这样的徵兵。
问题是这些被徵召的士兵回不来呀,一个都没有回来,这才是让人心生绝望和恐惧的事实。
如果这些士兵有所发展,甚至有一些回来了,哪怕是残疾的呢?
然而没有,连残疾的都没有。
“镇子上的猎户和守卫力量早已抽空。今天您一开口又是四十人?!还要抽走守卫哨所的苗子!
“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二次了,我们这里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徵召了。
“我温德尔豁出这张老脸问您一句:到底是白石战线需要这么多兔子哨兵?还是帝国的各个部落,把陛下的规矩忘得一乾二净,拿我们兔族战士的命去填你们的功劳簿?!”
他越说越激动,用力拍著胸脯。
“您要人?行!我这把老骨头!还有那几个毛头小子,您拿去!”
“把我们镇子上最后这点能看家护院、防范魔兽的种子都拔了!只求您给句准话,是不是这次我们按数交了人,就再也不会被超额强征?!”
老镇长这一番夹杂著悲愤和精准数据的质问,在寂静的广场上掷地有声。
不仅卡伦哑口无言,连他身后的狼骑士们都神色各异,有些游移不定。
他们並非是怕了。
而是周围那些兔子血红红的眼神中所迸发的情绪,让他们感受到了压力。
这次这些兔子好像是真急了。
格尔泰依然沉默如山峦般立在兔族人群前。
他甚至没有看卡伦队长,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议事厅粗糙的石墙和门前的青石地面。
但守夜人小队的所有成员,包括那两个兔族战士,都和他一样,如同一道不可撼动的灰色壁垒。
他们虽未抽刀,但那站姿,那眼神,那身上仿佛縈绕不散的战场杀伐之气,配合著老镇长那句句泣血的控诉,如同无形的千钧巨石,沉沉压在卡伦和所有狼骑心头。
卡伦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
他看著那群倔强的兔子,又看看那六名仿佛融於阴影之中、纹丝不动的守夜人,尤其是队长格尔泰那双深不见底的钢灰色眼睛。
他能感觉到座狼的狂躁和退缩,也能感觉到自己部下隱藏在甲冑后的忌惮。
他毫不怀疑,如果此刻他下令强行动手抓人,眼前这群看似沉默的守夜人,会瞬间化作最致命的刀刃风暴。
这是他在沙场上征战廝杀所练就出来的直觉,他也同样知道守夜人的威名。
別说这里有一队守夜人,哪怕有一个守夜人,一旦不管不顾起来,也能把他们杀得乾乾净净。
最多他们只能通过坐骑的便利逃脱而已。
守夜人的存在已经十几年了,或许最初或是前几年还会有人觉得是传说亦或是吹牛。
但这几年来守夜人的战绩越来越多,越来越夸张,已经无人敢质疑他们的能力。
所有人对其的评价就只有一个:天生为战而生的战爭机器。
只要能够承受痛觉,就能够不知疲倦的战斗下去,哪怕被捅穿了胸口,撕开了肚子,击穿了手臂,也同样不影响他的攻击有力。
僵持只持续了短暂的十几秒,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哼!”卡伦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声,脸皮抽动了几下,猛地一勒座狼韁绳,座狼吃痛地低吼一声调转了头。
“一群不知死活的废物!没用的长耳朵!我们走!”他丟下这句狠话,头也不回地驱狼朝镇外奔去。
其余的狼骑士也如蒙大赦,纷纷调转狼头,铁蹄敲打著地面,有些狼狈地衝出了这个压抑的小广场,带起一片尘土。
周围並没有立刻出来欢呼,所有的兔子都用猩红的眼睛看著,注视著那些狼骑兵的背影。
直到狼骑的身影消失在镇口土路的拐弯处,所有兔族人才如释重负。
不少人腿一软坐倒在地,发出压抑的呜咽和抽泣。
他们並没有因这一次將狼骑兵逼退而欢呼。
老镇长温德尔看著格尔泰,浑浊的老眼充满了感激和复杂的情愫。
格尔泰的目光从那几个几乎虚脱的年轻民兵身上收回,扫过守夜人托鲁和塞拉微微点头安抚的神情,最后落在他阔刃剑的剑柄上。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著冰冷的金属剑格。
“告诉镇上的年轻人,”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兔族人的耳中。
“这半年,愿意来公会登记学习想要成为冒险者的,公会提供基础训练。对付魔兽的委託,公会照价收购材料。”
“还有,之前就已经筹备的夜校也会近期开启,大家有想来的都可以来参加学习一下,多多了解外界的情况。”
他没有多说“保护”两个字,但话语里的分量和刚才那无声的威慑一样沉重。
广场上,温暖的阳光重新洒下,驱散了狼骑留下的阴霾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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