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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天象是准的

“此乃开封府通判秦应。”

宋煊说完后又给秦应介绍道:

“此乃开封府新任通判钟离瑾。”

双方相互打量起来了。

宋煊靠在躺椅上默不作声,想要瞧瞧二人之间的对抗。

反正场子先热起来了。

倒是钟离瑾率先开口道:

“原来是秦通判在此,我对您也是早有耳闻。”

“钟离通判的大名,我也略有耳闻。”

秦应在开封府待了许久,自然也是有属於自己的消息渠道。

要不然不就是白廝混了吗?

否则他冤枉穆修的案件,也不会办的如此顺畅,连给他申冤的机会都不留。

还得是穆修偷偷跑回来,敲冤鼓敲到了宋煊这里。

宋煊微微睁开眼睛,他开始觉得钟离瑾姓钟呢,未曾想是复姓。

“不知道秦通判今后,还有何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还不是需要大娘娘做出决断。”

秦应並没有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秦通判左右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若是有人在大娘娘面前替你求求情,你还来做开封府的通判,对於秦通判而言,政务也是熟悉的很。”

钟离瑾脸上带看笑意:

“秦通判觉得如何?”

秦应微微眯了眯眼睛,摇头道:

“怕是大娘娘那里不会如此轻拿轻放。”

“穆修此人言行是有些狂妄,但是他偷偷跑回东京城来这件事,做的不对!”

“穆修应在原地上书,他又不是武人,如何能没有这个权力呢!”

听著钟离瑾像是要个打五十大板的样子,秦应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他怕不是真的想要坐开封府尹的位置,所以想要手下有个能熟悉情况之人。

这种简直就是得陇望蜀的那般妄想,

吕相爷那里怕是不会答应的,

但是秦应也有自己的追求,他放下茶杯:

“钟离通判,此事不在我想要做什么,而在於大娘娘想要如何处置我。”

“宋状元在这里做个证,若是秦通判想要继续留任,那我自是会去与大娘娘求情。”

钟离瑾確实是为了自己以后铺路著想。

虽然他知道秦应与陈尧咨相互配合的挺好,但是陈尧佐继任后,自己的下属出事,他连在大娘娘面前求情的事都没有做。

秦应在陈尧佐心中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犯了人命案子的罪犯价值大。

为了那个人,陈尧佐都敢如此罔顾事实,在大殿上当眾求情。

结果被宋煊给喷得吐血晕过去。

钟离瑾相信,若是陈尧佐肯拿出三分这样的精力来营救秦应,秦应都不会在开封县衙待如此长的时间。

还要被宋煊扔到外面进行所谓的“劳动改造”,清理沟渠的淤泥之事。

不管怎么说。

秦应。

他都是个士大夫。

如此行事,总归是失去了该有的体面。

钟离瑾作为外来人,他是十分不理解。

朝中那些台諫官以及御史大夫们一个个都置若罔闻的。

那就只能猜测此事大娘娘不清楚,或者根本就不在意。

所以钟离瑾认为自己向秦应拋出橄欖枝,他理应接著。

没有人拉他出这个泥潭。

自己拉他?

秦通判如何能不好好对自己感恩戴德!

毕竟刘娥也是给钟离瑾画了大饼的。

秦应面对钟离瑾拋出来的话,当真是不在意。

在他心中,还是要解决穆修这个邪修更加重要。

否则以应天书院的规模,今后考中进士之人越来越多。

大宋朝廷的士风都要被带歪了。

再加上吕夷简制止了陈尧佐等人的求情。

他就是想要看看宋煊能做的有多过分!

同时也想要让刘娥看看,堂堂开封府通判被宋煊一个知县,给收拾的多悽惨。

將来就能获取更多的同情分。

毕竟宋煊这位状元郎,端的是囂张跋扈,不把顶头上司放在眼里。

到时候等待寻找机会攻计宋煊,他便又多了一项罪名。

在吕夷简眼里,宋煊是个会办事的官员。

可朝廷当中,会办事並不代表著你的仕途能够畅通无阻。

提拔一个官员。

可不一定就是官家能够一锤定音的。

你想坐稳这个位置,怕是不容易。

“此事,哎。”

秦应没有立即答应,只是眼睛警向了一旁半睡未睡的宋煊。

钟离瑾微微侧头:

“秦通判是觉得宋状元会从中作梗?”

宋煊依旧没有开口,他倒是要瞧瞧秦应想怎么著。

他以前一直都说要去应天书院教书。

可作为应天书院的运作资金主要支持者,宋煊在任用教师这方面,还是有著一定的话语权的。

宋煊不搭理他们二人,沉默了一会。

秦应看宋煊丝毫没有跳出来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才主动开口:

“倒也不是。”

他就清楚,有些招数用在宋煊身上,怕是不管用。

宋煊往那一躺,看似醉倒了。

可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秦应这才明白陈尧佐为什么只能在大殿上晕过去,强行中断了辩论。

这种人能连中三元,当真是不容易被牵著鼻子走啊!

秦应在心中感嘆著,东京城来了个与眾不同的年轻人,但是嘴里却道:

“我做出如此事来,怕是大娘娘那里不好交代,我又与大娘娘没有姻亲关係,再如何照拂於我,此事怕也是不成。”

钟离瑾听著秦应这来来回回的话。

试探也结束了。

他秦应想要祸水东引,但是宋煊不接招。

到头来最重要的是他不信任自己说的话。

想到这里,钟离瑾坐直身体:

“只要秦通判开了这金口,我自是去大娘娘面前说情,我甚至可以给二位交个底。”

一听到交底的话,宋煊就觉得钟离瑾要么就开始撒谎。

要么就真的急著拉拢一批人为他所用。

他一个初来乍到的通判,拉拢人也想要做政绩。

难不成?

“什么底?”

听到秦应主动询问,钟离瑾捏看鬍鬚道:

“陈府尹年岁大了,身体与精力跟不上,处理不了开封府如此多的事,八成是要高升。”

钟离瑾先是吹捧了一句。

陈尧佐是升官还是明升暗降,对他都是无所谓的事。

那个府尹的位置,他是坐定了。

“大娘娘下一步就是提拔我为开封府府尹。”

听到钟离瑾的话,秦应再次眯著眼睛,没有回答。

他最近很少跟同吕氏集团的人进行沟通,这也是当初说好的。

免得被宋煊给察觉出来,反倒让他有所收敛。

看样子大娘娘对陈尧佐的能力表示怀疑。

要换掉他了。

不知道吕相爷等人是否清楚此事,秦应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没搭茬。

宋煊再次闭上眼睛。

他觉得钟离瑾这种能够在眉宇间產出“舍利子”的人,定然是身体不健康。

等他上任,怕是熬不过陈尧佐的身体。

东京城的水太深了。

他一个新来的通判,就想要拉帮结派。

宋煊觉得此人没什么政治觉悟。

还不如朝廷当中那帮表现出“怂货”模样的老阴逼们呢。

刘娥执政,以及她的那些姻亲胡作非为,有几个高官或者在大殿上参与议政的臣子公然提出反对意见了?

还不是要靠著一些无所谓,有想要干大事之人出头!

这群人渴望有表现的机会。

宋煊从自家岳父那里,听到张知白报信,就明白这群人的思路。

如今他们不过是在韜光养晦。

一方面有大娘娘的缘故,另外一方面,许多大娘娘不好处理的朝政,本该由皇帝处理的,却是到了他们这群臣子的手中。

那便是臣权侵犯了皇权,进一步扩大了臣权。

他们能不乐意吗?

虽说大宋的政策是与士大夫共天下,可实际上这种模式直到宋仁宗后期才逐渐形成事实政策。

皇权与臣权之间的爭夺,一直都没有停歇过。

尤其是立储这件事,那更是君臣之间最直接的博奕。

钟离瑾本来幻想著二人不说纳头便拜,那也是也得是开口贺喜啊。

可现实是。

宋煊躺在那里闭眼装醉,他如此与吕氏集团不对付。

难道就没有几分给刘娥演戏的意图在里面吗?

若是把人换走了,今后还怎么继续对抗。

如今东京城许多改变,做出的政绩都是宋煊自己的,一旦有了上官的掺和。

让他也搭车,没必要的。

尤其是像钟离瑾这样的人,靠著些许手段获取刘娥的信任,將来走不长的。

宋煊拒绝跟他同流合污。

整个东京城都知道自己与顶头上司陈尧佐不对付。

那做出这些政绩来出现些许差错,是那陈尧佐在背后使绊子,也未可知也。

毕竟无忧洞传出杀宋煊的幕后主使,就是陈氏兄弟。

如此种种,让宋煊的官声好一些,能没有用处吗?

对於大宋的“孤儿寡母”而言,下面的臣子都是一条心。

该睡不著是孤儿寡母了。

尤其是刘娥当政,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不知道会掀起什么事端来。

她到死都不愿意放弃抓在手里的权力!

秦应也是浑身上下散发著酒味。

他穿著囚服坐在那里优雅的品茗,一副走神没听到的样子。

钟离瑾左顾右盼。

不知道他们是恰巧没听到,还是故意没听到。

於是他只能咳嗽了一声,期望於宋煊跟他是同一阵营的。

宋煊与陈尧佐、陈尧咨之间的仇怨,钟离瑾早就打听清楚了。

他们绝无和好的机会。

若是自己当上开封府尹,对於宋煊的好处那是极多的。

钟离瑾希望宋煊率先表態,那秦应也就能就坡下驴。

於是他主动开口道:

“宋状元,你可是睡著了?”

宋煊依旧闭著眼睛,没搭茬。

沉默。

再次沉默。

钟离瑾有些尷尬,又看向对面坐著的秦应:

“秦通判,你意下如何?”

秦应这才放下茶杯,脸上十分异:

“钟离通判,我什么意下如何?”

“嗯?”钟离瑾眼里露出疑色:“我方才说的话。”

“今日喝了许多酒,確实不胜酒力,方才著实是有些走神了,没有听到钟离通判说了什么话。”

秦应想要打个哈哈没听到,这样对大家都好。

没瞧见宋煊在那里装睡吗?

这种大饼,他钟离瑾画的对他们二人毫无吸引力。

於是钟离瑾又耐著性子,说了一遍他將来的展望。

他钟离瑾相信自己担任开封府尹的日子也不会长,毕竟掌管京师重地。

哪个臣子乾的时间长了,也不会让官家放心的。

尤其开封府尹又有“太子”担任的风俗习惯,就算是掛名,那也是独特的位置。

在钟离瑾的描述下,兴许你秦应也有机会坐在这个位置上,成为那块石头上的一员。

歷代开封府尹都会被刻石记载,立在那里,供人瞻仰。

可以说开封府尹这个职位,是许多臣子人生当中较为荣耀的职位。

秦应以前还会想像。

他这个通判去外面担任知府积累资歷,有朝一日能够重返开封府。

但是出了这件事,他就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往上走了。

“多谢钟离通判的关心与爱护,实不相瞒,我如今没有了心气,再这东京城再无威严,所以我打算前往应天书院应聘,成为一名夫子,教导学子,了此残生。”

听到秦应如此话语,钟离瑾还以为他是以退为进,觉得自己开的价码不够。

他又是好一阵劝说,什么大好前途,没必要去教书育人啊。

尤其是应天书院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乃是天下第一书院,如何能隨便就招人进去。

钟离瑾也不知道宋煊是真睡著了,还是假睡著了。

毫不客气的说著宋煊乃是应天书院的招牌,你这样的官员,想要去应天书院教书,怕是过不了他那关。

此事秦应也思考过,但是他知道大儒孙爽已经去执教了。

那应天书院的许多事,大儒孙爽便也有话语权,自己去求他,兴许是个机会。

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穆修那个儒家邪修去茶毒大宋士子。

这种理念之爭,在秦应心中,要比当高官更排在前头。

“我意已决。”

秦应说著这段时间在监牢里以及干活的感悟,总之就是鸡同鸭讲。

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主要是钟离瑾他不愿意放弃,听说钱延年是王相爷的人,早就与陈府尹不对付。

他们二人分管,钟离瑾急需要提拔自己人。

可他没那个储备,只能从现场捞一个。

废了这么一通口舌,秦应喝完了茶水,推脱要如厕,便直接回了监牢当中。

钟离瑾无奈的长嘆,他端起茶杯:“宋状元,醒醒吧,人家都走了。”

“什么?”

宋煊睁开眼睛,醉眼朦朧的道:

“钟离通判,我方才睡著了?”

钟离瑾有些无语,他不知道宋煊是真的,还是装的。

因为他无法有效的判断出来。

“你问我?”

“那我应该是睡著了。”

宋煊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到一旁给自己倒茶,喝了几口,打了个酒隔:

“钟离通判,你今日来寻我,实在是招待不周,今明两日我都要开庆功宴的。”

钟离瑾当然知道外面的风声,早就传遍了。

“宋状元打算什么时候修汴河啊?”

“待到下过大雨,要不然全都白搭。”

“下过大雨?”

钟离瑾瞧著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如此炎热的天气,怎么可能下雨?

“对,八月不下大雨,什么时候下啊?”

钟离瑾倒是不敢確信了,因为他知道东京城也有每年都被淹的事情。

可是今年如此炎热,朝廷都要求雨,怎么可能还会下大雨?

难不成司天监他们还真能求雨不成!

就是不会管雨的大小,只要下雨就成。

“宋状元说的是酒话吧。”

钟离瑾摸著鬍鬚:

“天儿如此炎热,四处皆是乾旱,焉能下雨?”

“下不下的你说了也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宋煊重新靠在躺椅上:“我要启动工程,就是要在下雨后启动,有什么问题吗?”

钟离瑾一时间不知道要作何回答。

因为宋煊说的过於不客气了。

“可是大娘娘说,要咱们两个相互配合。”

“大娘娘说相互配合,是解决无忧洞绑架林夫人儿子的事,以及如何处理无忧洞。”

宋煊睁开眼睛警了钟离瑾一眼:“钟离通判,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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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瑾发现明显不对头。

秦应他没有心思,拒绝自己,那也能说的过去。

可是宋煊他凭什么要把他们二人分的如此清楚?

开封府衙有自己帮助他,今后岂不是更加的顺遂,

“宋状元是觉得我在狐假虎威,没有说实话吗?”

宋煊重新闭上眼睛:

“钟离通判,你初到东京城,许多事都没有摸清楚,就觉得自己能够顶替陈尧佐,怕不是眉宇间的舍利子吐多了,没有剩下多少脑子了吧?”

钟离瑾確信宋煊是听到自己说什么了,他方才就是在装糊涂。

可是他为什么要装糊涂啊?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舍利子那种事,哄哄大娘娘开心,骗骗底下的百姓也就得了。”

宋煊哼了一声:“你觉得自己真的能產出舍利子吗?”

“我一心向佛。”

“佛根极深。”

“好好好。”宋煊伸出手来制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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