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宋家老爷子一个人没法看管两个烂赌鬼,生怕在东京城给宋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丟脸。
就算遭遇了不测,属於被动来的,宋康也觉得赚到了。
那可是樊楼啊!
“十二哥,此番大获全胜,我十分激动。”
赵禎虽然穿著鎧甲,有些劳累,但是一想到方才的场景,就不觉得累了。
“嗯。”
宋煊应了一声:“好在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今日倒是有些衝动了。”
“什么衝动?”
“我应该在正门大张旗鼓的袭击,让他们有逃跑的心思,围三闕一,这样就不会死伤这么多人了。”
宋煊脑子里也在復盘,若是真的打仗,確实是激发了这些人抵抗到底的心思。
若是他们在前面强攻,无忧洞的从后院逃亡,被班峰等人埋伏,那兴许死伤就没这么大。
可一旦这么干了,怕是就要正面迎接对贼子对宋康性命的威胁。
以及无法达成让那个军师白鴆產生自己早就安插內鬼的思路,让他们埋下內訌的线索。
各有利弊。
宋煊悠悠的嘆了口气,果然世上难有十全其美的办法。
“十二哥,不必介怀。”
赵禎嘿嘿笑著:
“这又不是行军打仗,指挥这么多衙役死伤如此小,就已经是大胜了。”
宋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確实如此,看他们还敢猖狂不。”
杨玉珍瞧著宋煊別在后腰腰带里的两把金瓜铁锤,方才他抽空问了一下,是宋煊给那个贼首砸的。
而且动作很快,让贼首都反应不过来。
这件事著实让杨玉珍这个宦官老行伍有些无法理解。
他怎么会习武的?
正是因为常年在军队当中廝混,他这个宦官在文人眼里的地位,要比武人高出一截呢。
至少宦官群体造反没有人跟著。
大多数人可都不是求他自己的富贵。
既然要有“从龙之功”,那必然要惠及子孙的,宦官他连亲儿子都没有,能有多少人追隨?
这种人才可太稀缺了。
杨玉珍在这里內心腹誹,杨怀敏则是在一旁与宋康搭话。
宋康有宋煊“保底”后,此时更是开始了胡吹,他是怎么哄骗这群贼子的。
因为宋煊的滤镜,不了解真相的杨怀敏自是眼睛一亮,他在心中暗暗腹誹。
这两兄弟果然都不一般吶。
趴在屋顶上的军师白鴆,望见眾人远离,这才小心翼翼的挪动屁股,准备跑到码头那边跑路。
幸亏自己机灵,要不然绝对逃不出来。
“哼,任你宋十二提前埋了钉子,也抓不住我。”
开封县醉仙楼。
啸风脸上带著喜色,他刚从苍鳞嘴里得知,军师白鴆这阵子总算是把宋煊的亲二哥给抓回来了。
待到雨停,他便会派人去与宋煊送信。
如此一来,定会让宋煊接下来的行动束手束脚,还能让他反过来帮助无忧洞,成为无忧洞的傀儡。
“大哥。”
啸风面对苍鳞的畅想也是一阵发笑,但是又有些疑问:
“万一宋煊他不愿意接受军师的条件呢?”
“不接受?”苍鳞也是有些反应过来了:
“確实有这个可能,宋煊他为人强硬,若是硬生生折了他二哥,反倒加深了与我们的仇恨。”
“大哥说的对,所以这趟浑水咱们不能蹚,就让军师他去交涉吧。”
啸风是觉得像宋煊那样的人,很难被威胁的。
万一做出玉石俱焚的事,真的有极大的可能。
尤其是人家年轻气盛,不受你的威胁。
“对对对。”
苍鳞站起身来,悠悠的道:
“倒是我想的简单了,宋煊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能琢磨透他內心是怎么想的。”
“这个人怕是不好掌控,尤其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骨子里定然傲著呢,玉石俱焚也说不定。”
“嗯。”
就在他们二人商议的时候,朱雀堂堂主赤羽脸色匆忙的闯了进来。
“怎么了?”
苍鳞瞧著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赤羽。
啸风连忙走到窗户边往外瞧,怕有尾巴跟隨暴露了此处地点
如今小雨还没有停歇,街上没有人。
他知道赤羽跑的如此疯狂,定然是出了大事。
难道军师没忍住,不等落雨就派人去给宋煊送信,所以才有了突发事件。
赤羽大喘气了一会,才摇摇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我觉得有问题,先跑了。”
“嗯?”
苍鳞知道赤羽是专门负责安插人员进入官府以及行会的收集信息,狡兔三窟对於他而言是正常的。
“什么意思?”
“禁军突然来我的货栈查什么西夏谍子,我觉得不对头,直接跑了。”
听到赤羽的如此解释,苍鳞连忙追问:“可是有开封县衙役?”
“未曾看见,全都是禁军,前后门都堵了。”
赤羽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杯热茶:
“幸亏老子跑的快,要不然也被扣里面了,再移交给宋煊,那被安排去清理沟渠都是轻的。”
啸风再监视外面,又听到赤羽道:
“你们不必担忧,我身后必然没有尾巴,否则我也不会跑到这里来的。”
主要是下大雨了,就算开封县清淤工作做的好。
可是开封县地下孔洞,那也全都是水。
想跑到地下,几乎没什么可能。
“嗯,小心驶得万年船。”
苍鳞点点头:“我们都是在开封县入了籍的寻常百姓,只要不被宋煊抓住,他就奈何不了咱们。”
“没有证据,他抓人就不成。”
其余二人都点点头。
但是因为禁军突然搜查这件事,他们当然是心有余悸的。
毕竟心里有鬼。
“你先歇一歇,待到雨停之后,你找人去开封县打探一二消息。”
“好。”
赤羽是在开封县安插过臥底的,只是没有轻易启动。
待到竹筏出了祥符县,宋煊让人顶住竹筏,免得直接被衝到沟渠里去。
眾人下了竹筏,奔著开封县的货栈而去。
禁军已经在门口站岗了。
他们瞧著一帮人过来,自是有人进去匯报。
李昭亮连忙跑出来亲自迎接,毕竟官家在这里呢,他可不敢托大。
“宋状元。”
李昭亮招呼了一声,也没有衝著官家行礼,只是微微頷首。
免得暴露了。
“怎么样?”
“倒是有些不顺利。”李昭亮咳嗽了一声:
“经过审问有人从秘道里逃走了,开封县的排水做的好,地道里没有积水。”
“嗯,逃走了就逃走了。”
宋煊觉得有了无忧洞军师白鴆的脑补对於无忧洞內乱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里面的人可都搞定了?”
“搞定了。”宋煊点点头:
“我差人清点货物,李將军留下三个人监督,到时候也好五五分帐。”
“不必如此,我们之间还用的著这个?”
李昭亮自然是不会答应,这点赏钱,他还没有放在心上,尤其是贼首还跑了。
“不行,我们之前说好的,若是无事,让这帮兄弟在这里继续守著也行,大家对登记也都看在眼里。”
宋煊捶了下李昭亮的肩膀:
“你不在乎,可是我宋煊说一不二,绝不能让你在士卒面前难做,大家都出了力的。”
“那行。”
李昭亮也不再纠结,反正这钱能分多少是多少啊?
全都是货物,卖不出去也不值钱,至於真金白银,还真没有搜出来多少。
看起来就是一家普通的货栈。
“宋状元,情报当真准確吗?”
李昭亮又小声问了一嘴,他目前没看见什么违禁品。
一条密道那也算是常有的事。
他也听说过陶然客栈的惨象,但是在这里没有发现。
甚至吃一堑长一智,人家的帐本那也是什么问题。
入住登记以及离开登记都十分的正常。
“接下来就把审问交给我们就行。”
宋煊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审问间谍,我可以找人假冒皇城司的人。”
“这个主意好。”
杨怀敏有些著急,此时大雨越来越小,要不要催促宋状元入宫啊?
尤其是在得知剿灭无忧洞这件事上,取得了如此大的突破。
杨怀敏好想回去先与大娘娘说。
宋煊差人去开封府衙把钟离瑾给请来,既然是有剿灭无忧洞的事,就勉为其难的叫他来。
杨怀敏都跟著,这件事也瞒不了。
不过宋煊可以把消息推到军方头上去,就说他们搜查西夏间谍的时候,恰巧查封了无忧洞的货栈,有了新线索。
眾人在此处歇息一会,毕竟拼杀以及划船消耗的力气不小,又点了外卖来吃。
钟离瑾十分兴奋,连忙一路小跑跑到事发地点来,身上的衣服都湿的差不多了。
“宋知县,可是有新线索?”
“吃了吗?”宋煊指了指一旁的曹家肉饼:“刚出炉的,十分好吃。”
钟离瑾可太想升官了,他太想当开封府尹了。
此时也没有什么心思,而是直接坐下:“我还不饿,就是觉得有意外之喜。”
“林夫人的儿子,可是有线索了?”
“没。”
宋煊咬著肉饼:“这帮人没有人承认,等我差人再打他们一顿。”
“切不可屈打成招。”
钟离瑾连忙拒绝宋煊的提议。
这样找人认罪,但是又没法找回林夫人的儿子,那如何能行?
尤其是林夫人乃是大娘娘身边的近人,若是能够为自己说说话,那也是极好的。
“我那日离开后求雨,结果真下雨了,陈府尹的脸色很难看。”
钟离瑾脸上带著笑:“一场大雨,总归是让咱们找到了线索,好啊!”
“无忧洞的人定然不敢继续待在地下,正是我们抓捕他们的好时机,顺藤摸瓜,总会是有线索的。”
“我亲自去审问他们。”
“乔天瑞,你带著钟离通判过去。”
“是。”
门外站岗的捕快乔天瑞应了一声,带著钟离瑾离开。
宋煊觉得钟离瑾脑子有泡,这天下雨是他求来的?
不知道黄河决口了?
到时候有人拿他这话做文章,若是被传出去是自己泄漏的,这等蠢人定然会相信的。
所以宋煊直接把他给赶走,让他忙起来,少些麻烦。
一旁吃肉饼的赵禎眼里露出疑色:“十二哥?”
宋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六哥儿,他这里有问题,不必理会。”
“原来如此。”赵禎呵呵笑了几声。
杨怀敏擦了擦嘴:“宋状元,咱们何时入宫啊?”
“大娘娘不是说了等雨停吗?”
宋煊依旧咬著肉饼:
“杨太监,我这里还有点忙,这种治河的大事,怎么都不会落在我的头上,倒是也不著急前去,让他们先商议。”
有官家在此,杨怀敏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著点点头。
况且宋煊说的没错,这种决口治理之事,绝不会让宋煊去乾的。
“十二哥,你有法子没?”
“没有。”
宋煊不等赵禎继续发问:
“我不知道决口什么样,就算是想要帮忙,也得去现场看看,把图画出来,方能找出合適的解决办法。”
“要不然光凭著拍脑袋决定,按图索驥,一定会出现问题的。”
“受教了。”
潘承仅对於宋煊如此负责,那也是佩服的很。
“修河可不是小事,若是不好好勘查一遍,就胡乱修缮,只会把黄河修的越来越凶,最终真的会水淹东京城。”
宋煊喝了口热汤:“黄河发起怒来,可不管你是不是明君贤臣,照样肘击你。”
“哈哈哈。”
几个人大笑起来,但是有官家在这,又很快收敛起来。
赵禎回想著宋煊的操作,战术与天时的完美配合。
从暴雨淹没地道再行动,废掉贼人最大的逃生通道。
利用洪水以舟筏代替步卒奇袭货栈,在东京城內打造“水战”,当真是战术十分新颖且具有衝击力。
这不得不让赵禎联想起“关云长水淹七军”的壮举,虽然东京城这场规模小,但是让赵禎看见这个战术是行得通的。
如今黄河是从海河(天津)入海,倒是有机会实行。
赵禎越想越兴奋。
无忧洞军师白鴆脸色苍白,踉踉蹌蹌的,终於走进了醉仙楼。
亲自下去拿餐食的啸风瞧见他这样,连忙给扶住了,带著去了二楼。
苍鳞瞧著他也浑身湿透了,一时间有些诧异,连忙让人拿被子来。
让白鴆脱了衣服擦乾净了保温。
否则他这个岁数的老头,怕是要死了。
“军师,何故如此?”
面对苍鳞的询问,白鴆哆哆嗦嗦的回答:
“待我暖和一二。”
因为他也瞧见了头髮同样湿了的朱雀堂堂主赤羽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苍鳞主动说了有关赤羽的疑问,说是禁军去搜查西夏谍子,把人都给扣下来了,所以他才会逃到此处。
军师白鴆喝著热水,摇摇头:“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啊?”
“为何?”
啸风也觉得今日有些奇怪。
军师身边如何能没有人伺候?
“宋煊带著上百人突袭了玄武堂的驻点丰豫客栈,全都折了。”
“啊?”
三个高层听到这话,自是后退一步。
身体止不住的往后撤。
军师一个毫无武艺之人,怎么可能会逃出生天来?
啸风继续跑到窗户边观察,这下子连赤羽也跑去一旁观察。
他们二人仔细盯著街上的行人,要是有人聚集起来,自是要跑路。
禁军与县衙兵分两路突然行动,而且就是在雨没有停歇的时候做事,定然是提前得到的消息。
要不然也不会选择在下雨,东京城的地下通道充满了雨水的时候。
“军师,到底是什么情况?”
苍鳞又给白鴆添热茶:“你不是抓住了宋煊的亲哥哥吗?”
“对。”
白鴆点点头:
“我確实抓住了他亲哥哥,把他带到了玄武堂的驻点躲藏,给宋煊的信还没有送出去,宋煊就带著衙役来营救他哥哥了。”
“啊?”
苍鳞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宋煊他消息怎么得到的如此之快?”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军师白鴆抱著茶杯轻轻吹了一口:
“我怀疑无忧洞有人被宋煊给收买了,泄漏了行踪。”
“嗯?”
苍鳞眼里露出疑色,他仔细思索,確实有这个可能。
但绝不能轻易就怀疑他人。
“军师,会不会是那宋煊的亲哥哥途中留下的记號?”
“不可能。”
白鴆摇摇头:
“宋煊的家乡勒马镇就有码头,我们直接把宋康给迷晕带到了船上。”
“等他醒来也都在东京城码头的船上,等天黑了才把他运进来的。”
“他就算一路上想要留记號,都很难实现的。”
“所以必须是有人给宋煊通风报信,他才能来的如此及时。”
“否则等信件送到宋煊手中,咱们定然会派人监视他。”
“一旦县衙有风吹草动的声音,就立即能通知我们的。”
“没有臥底通风报信,宋煊不可能营救他亲哥哥如此迅速。”
军师白鴆的一通分析,听的苍鳞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漏洞来。
“这么说,朱雀堂与玄武堂的秘密据点,宋煊他早就知道了?”
苍鳞眼里露出惊恐之色。
若是连他们都暴露了,那自己的醉仙楼如何能不暴露出来呢?
被苍鳞提醒,军师白鴆手中的茶杯险些都要扬了,他都想要逃离此处。
若是真的这样,那说明醉仙楼这处最大的据点,那也不安全。
啸风的耳朵也是一直支著呢,听到苍鳞的提醒,他直接把窗户拉的更大一点,想要看的更远一些。
万一此处也被宋煊知晓了,那可就完犊子了。
赤羽直接放弃观察,走到军师面前:“军师,你觉得我们被人给卖了?”
“对。”
白鴆连连点头:
“要不然就解释不清楚,宋煊他怎么可能会如此准確,又能抓住时机,一下子就破了玄武堂与朱雀堂的老巢。”
“那会是谁呢?”
朱雀堂堂主赤羽脸上有些怀疑的瞥了一眼,还在张望观察敌情的啸风。
论资歷他最小,而且他的窝点也是最先被宋煊给查封的。
他手下被抓的那些人,很难会是死硬分子。
赤羽都清楚,没有人能够熬得过县衙的大刑伺候,到时候什么事都说出来了。
“你別看我年轻。”啸风回头收到赤羽怀疑的眼神:
“老子可不会干那种出卖兄弟之事。”
“我知道,但是同时知道其余驻点的人,可没有几个。”
赤羽眼里露出怀疑之色:“那能是谁背叛了我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