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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0章 情志内伤,积劳成疾

李廷龟和薛季良说话的时候,百里之外的江边上,神机四营的先锋部队也在战船的掩护下渡过了毫不设防的汉江。

与此同时,汉阳城昌德宫时敏堂内,急得脸上爆痘、眼眶发黑的王世子李祬正焦急地坐在正案后头,不住地挫弄着自己的十指。他的面前,三昌已经到了,正聚坐在左侧靠窗的位置上,但与三昌相对的右边的椅子上,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怎么还没来.怎么还没来.”李祬实在等得不耐烦了。“裴寂!”

“殿下!”正在候命的内侍裴寂听见呼声,立刻快步走到门边跪下。

“去催,去催,赶紧派人去催!”李祬压着声音,气息颤抖。

上位者的惊慌很容易地就传染到了下位者的身上。裴寂没来由地恐慌发抖,但还是硬着头皮问:“敢问邸下,这是要.要催谁啊?”

咚。

李祬攥紧拳头收着气力,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可他的声音却收不住了。“这还要问?当然谁没来催谁啊!”李祬眼睛圆瞪,指着三昌对面的空椅子吼道。

“是!”裴寂连滚带爬地走了。

“邸下。”国舅柳希奋轻声劝谏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镇定!”柳希奋面色平静,但袖子底下却也紧紧地捏着拳头。

“柳国舅说得是。”李尔瞻立刻附和,“要是有人见了您这慌张的模样,指不定就生出什么异心了。朴领相,您说是吧?”

“嗯”朴承宗愣愣地点了点垂着的脑袋。“二位说的是。”

“镇定,镇定我怎么能镇定得下来!”李祬眼神恍惚,面色潮红,整个人看起来既疲惫又亢奋。“张参判昨天出京,今天上午连明军就开始渡江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朴承宗和李尔瞻第一时间都没有搭腔,只有推荐张晚出京郊迎明军的柳希奋生硬地帮张晚挽了挽尊:“邸下。如果那位沈提督有自己的计划,恐怕张参判也很难改变什么。”

“就算什么也改变不了,他总也该想法子派人发个照会回来吧?”李祬脑袋发痛,眼神乱飘,上下牙齿不住地打战。“现在明军突然渡江,我们甚至连那个姓沈想怎样都不知道!”

“张晚确实应该让人发个照会过来,不过进了明军的大营,有很多事情也就不由他决定了。”李尔瞻在旁帮了一腔。

“您的意思是,”李祬脸上的惶恐之色更甚了。“那个沈提督不放张参判回来报信?”

柳希奋看了李尔瞻一眼。接着便换了一种说法,尝试平息李祬的惊慌。“也可能只是时间上来不及。仁川和汉阳虽然近,但正常行军怎么也得一天。如果他们在半路上相遇,来不及报信也正常,更何况中间还隔着一条汉江。”

“邸下。”李尔瞻望向李祬,却与柳希奋对上视线。“如今木已成舟,再纠结这些事情也没什么意义了。咱们还是想想该如何应对的好。”

“如何应对?对!是得想想该如何应对!”李祬要是能想到该如何应对,也就不会在柳希奋报闻之后急吼吼地把李尔瞻、朴承宗,还有另外三位判书一并叫来议事了。“诸位.诸位有何高见,赶紧说来听听吧!”

“邸下,您还是先镇定下来”李尔瞻耳朵一动,刻意压低声音说:“我们三个人当然是毫无保留地支持邸下,但是有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李尔瞻话音刚落,现任刑曹判书金瑬就被刚出去不久的内侍裴寂给领了过来。

“臣,刑曹判书金瑬,”金瑬提着心走进时敏堂,来到李祬面前撩袍跪下。“叩见世子邸下!”

李祬望着金瑬,又深深地看了李尔瞻一眼。他再是心乱如麻,也不会想不到李尔瞻刚才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刚才那番话是专指金瑬?还是只是一个泛指,却恰巧被金瑬撞见了?

如果那个“有些人”不是指金瑬,那又是指谁!

这个“有些人”想干什么?和那个绑架李尔瞻的反贼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迷思如潮水般涌进了李祬的脑子,让他那本就不甚清晰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

恍惚之间,李祬竟然忘了叫金瑬起来。

“邸下.”朴承宗抬起了他那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低着脑袋,望着李祬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啊?”李祬望循声望向朴承宗,憔悴的脸上写满了呆滞与不安。只有那不时抽搐的眼角和嘴角稍稍显出半分残存的生气。

李祬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把朴承宗吓了一跳,要不是情况紧急,必须有人做主,他这会儿都要劝李祬下去好好休息休息了。

“邸下,金刑书来了。”朴承宗重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金瑬,随后又挽尊般地拐了一下:“您看是不是再叫裴内侍去催催金户书和郑工书他们?”

“啊?哦!”李祬打起残余的精神,强行把灵魂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顺着话朝门口喊道:“裴寂。裴寂!”

裴寂一直记着李祬先前吼的那声“谁没来催谁”,所以还没等金瑬进门跪下,他就已经离开时敏堂继续寻找工曹判书郑经世,和户曹判书金荩国了。

思考不易,但发火却很容易。李祬喊了几声,却不见裴寂回应,火气立刻就窜上来了。他猛一拍桌子,在三昌诧异的目光中倏地站起身。但还没等李祬狂吼着喊出来,他便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后仰着倒了下去。

咚!

李祬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手忙脚乱地把椅子给带倒了。

“邸下!”柳希奋一个箭步上去,从背后抱起李祬。

“邸下!”朴承宗稍慢半拍,从旁边扶住了李祬。

“邸下!”李尔瞻也站了起来,但他只本能地迈了一步,便转头朝门边跑去,扯开嗓子大声呼喊了起来:“传御医,快传御医啊!”

晕厥之前最后一刻,李祬听见了各种各样的声音。这些声音无一例外都带着关切,但李祬总觉得这些关切的声音里,还怀着某种自私与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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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值班的御医还是徐寿天。他刚挎着药箱子走进时敏堂寝殿,就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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